这人生的最后一场风光真那么重要吗?要说重要,可能更多是对依然活着的人而言
前不久是梅葆玖先生的告别仪式,戏曲界去的人甚多,场面不小。梅先生荫父之名,晚年桃李遍地,有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理所当然。
由此想起18年前的4月,家中有事去八宝山,偶见一小小告别室,仪式尚未开始,只有不多的人在等候,从室外摆放的花圈上得知,故去的是语言大师吕叔湘先生。吕先生学贯中西,著述等身,是中国近现代汉语研究的拓荒者和奠基人,称之为语言学泰斗也不为过。吕先生生前对一些流行的文字弊病反复指出,比如最好水平,水平只有高低,哪儿来的好坏?最后的送别竟然如此静悄悄,也是语言学这门学问曲高和寡的一种映象了吧。
出八宝山,迎面来了灵车一队,从高悬的大幅画像上可知是刚刚在外地病故的新凤霞先生。后来看吴祖光先生的记录,新凤霞先生是由警车灵车一路从常州护送到北京八宝山的。舒展先生的怀念文章也说,当时有上千人到八宝山为其送行。两位先生送别场面的反差,绝非什么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就是生前所擅受众的多寡之分。
做演员的只要真有成就,各种场面上的风光那是免不了的,这些也不是今天才有的。99年前的5月,一代名伶谭鑫培去世,当时《顺天时报》的副刊编辑听花就连续发表悼念文章,并在版面正中醒目位置用二号字刊载《上黎大总统书》,恳请追赏谭鑫培。当时的北洋政府大总统黎元洪真的于谭鑫培出殡之日派侍卫长送来了赏金三百元,“并拟送匾额一方”。此举对后来京剧及优伶的地位提高助益不少。至于还有人说,四大名旦也是由听花主持的票选一锤定音的,则各有不同说法了。
话说回来,这人生的最后一场风光真那么重要吗?要说重要,可能更多是对依然活着的人而言。录一首苏轼的《薄薄酒》,这可是比《红楼梦》的《好了歌》更早看破红尘的:薄薄酒,胜茶汤;粗粗布,胜无裳;丑妻恶妾胜空房。五更待漏靴满霜,不如三伏日高睡足北窗凉。珠襦玉柙万人相送归北邙,不如悬鹑百结独坐负朝阳。生前富贵,死后文章,百年瞬息万世忙。夷齐盗跖俱亡羊,不如眼前一醉是非忧乐都两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