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是大家共同的节日,万民合欢,举国同庆。但若细细究来,城乡、职业、地域不同,亦有许多意味的不同。
元宵节是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又称灯节、元夕、上元节,习俗活动丰富多样。节日期间,人们赏灯看人,踏月走桥,吃元宵,猜灯谜,放烟花,舞龙狮,闹社火,玩得不亦乐乎。恰如唐人崔知贤所描述的:“鼓声撩乱动,风光触处新。月下多游骑,灯前饶看人。欢乐无穷已,歌舞达明晨。”元宵节,流光溢彩,声色交映,是公认的中国人的狂欢节,也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的最重要的象征。
元宵节是大家共同的节日,万民合欢,举国同庆。但若细细究来,亦有许多有意味的不同。
城乡之别
元宵节有着十分明显的城乡差别。一般来讲,中国的传统节日在乡村中往往有更加浓厚的味道,但元宵节是个例外。这个节日虽然乡村人也是过的,但总体而言,它在城市尤其是都城当中有着更为绚丽的表现,而历朝历代关于元宵节盛况的记载也多集中于城市。
在隋代,盛大的元宵盛典在都城举行,届时处处张灯结彩,日夜歌舞不休,仅表演者就达3万人之多。街道之上,“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杂技,诡状异形”,一片狂欢景象。唐宋时期,最令人神往的灯彩也在都城,唐代工匠毛顺,曾经在东都洛阳结彩为灯楼二十间,高达一百五十尺,上面悬挂着珠玉金银,一有风来便铮铮作响。灯上又绘龙凤虎豹,栩栩如生,作腾跃之状。北宋都城开封,每逢灯节,就在棚上张灯结彩,叠成山林形状,称为“灯山”,点燃之后,万灯齐明。灯山上还彩绘神仙故事。火龙灯用草把缚成,青布为罩,上插灯烛数万盏,点燃后就变成一条火龙,熠熠生辉。又有各种歌舞杂戏,动人心魄。各种奇巧精妙的设计,各种节日活动的安排,为人们提供了十分丰富的过节内容。“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城市中的元宵节是如此引人入胜,以至于不仅城里人“烂漫唯愁晓,周游不问家”,就是乡下人也热切地向往着,不顾路途遥远地赶到城里去图个新鲜,凑个热闹,感受它的光怪陆离、奢侈浮华。对他们而言,与城市相比,乡村的元宵节毕竟是有些黯淡寒酸了。
历史上的元宵节有着明显的城乡之别,其实并不难理解,那照亮了城市元宵节夜空的异彩纷呈的烟火、千姿百态的花灯,那显示着盛世繁华的杂陈的百戏、精妙的歌舞,无不有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后盾。城市聚集了大量的财富,乡村却相形见绌,无力支撑。好在元宵节期间,“金吾不禁”,城市打开了平常一到夜晚就要关闭的大门,也算为乡村人提供了难得的共享机会。
职业之别
元宵节有着十分明显的职业之别,士农工商过节,各有各的不同。
比如猜灯谜,又称打虎、弹壁灯,是我国独具特色的一种文字游戏,也是元宵节期间的重要习俗活动。这一习俗活动虽属艺文小道,但上自天文,下自地理,经史诗赋,无所不包,并非一般人所能参与,这样的习俗活动,就更多在文人中间流行。通过制灯谜、猜灯谜,文人们施展才智,博取喝彩,赢得声名。至于照田蚕、设板灯、点路烛等具有祈年色彩的习俗,则主要是农民的活动。农民以农为业,最关心的当然是风调雨顺,庄稼丰收,上海、浙江、江苏等地曾经流行的“照田蚕”,就是典型的祈年之举。元宵节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点燃用芦苇、红草或茅草扎成的草把,沿着田埂或田野快步跑,边跑边喊:“正月半,二月半,家家户户放烧火。别人家的谷子豆子大,我家黄豆盘碗大……”喊罢再拿火把到自家的田地挥舞、喊叫一番,据说这样可以防治虫害,令庄稼丰收。过去江西南昌的农村常在元宵节期间制作板灯。板灯前有龙头,后有龙尾,其间连以木板,板上放灯,节节相承,有的板灯用几十块木板连成,十分壮观。农民们会远远查看灯色以占岁,灯色为黄预示庄稼丰收,灯色为白预示雨水会多,灯色为红预示将有旱情。点路烛,就是在村外田间小路上点燃几里长的灯烛,同样根据灯火的颜色占岁,祈求丰年。
节日是不同于平时的日子,却不是与平时无关的日子。人们在节日里用各种形式表达的,是与日常职业、生计关联最为密切的愿望和诉求。
地域之别
元宵节有着十分明显的地域差别。地方性是节日的重要特征之一,各地的风土不同,人情不同,历史文化传统不同,反映在节日上自然也有诸多不同。元宵节也不例外。这首先体现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习俗活动。即以饮食而言,元宵是元宵节的重要食品,在全国各地较为流行。元宵通常以芝麻、白糖、枣泥、豆沙、果仁或者虾仁、鲜肉、火腿为馅,用糯米粉包成球状,或用水煮,或用油炸,具有象征阖家幸福团圆,生活事业吉祥圆满的美好寓意。但在不少地方,饮食习俗有着别样洞天。比如江苏常熟人多吃“兜财馄饨”,用鸡肉虾蟹作馅,外形似兜,象征财帛进门。在陕西渭南,吃米粉、面、菜、果等,叫吃“元宵茶”。在山东菏泽,人们多食水饺。尤其是正月十六早晨要吃杂面饺子(当地称为扁食),俗语云:“正月十六吃了杂面扁,又不咳嗽又不喘。”
元宵节的地域性,也体现在同一种习俗活动在不同地方有不同表现。比如元宵节是个祈子的节日,很多地方都有祈子的活动,但做法不一,也隐含着不同的思维逻辑。比如广州有请灯之俗,元宵节时,当地庙里会张挂许多花灯,并编了吉祥的名目,又分了几等的价钱。有想请的,告诉庙里的司祝喜欢哪一盏,便用红柬写上“某宅敬请”4个字,叫做“请灯”,俗信请灯可以使家中添丁。在成都,新嫁了女儿的人家,在元宵节这天,必买一盏漂亮的台灯和面粉制的小老鼠,送到女儿家,叫做“送灯”,俗信这样可以多生孩子。用灯祈子在我国比较普遍,其隐含的思维逻辑在于,灯火通常被视为生命的象征,同时“灯”与人丁的“丁”又音相近,形相似。而在明清时期的北京,人们用摸门钉的方式祈子,李孚青《都门竹枝词》云:“女伴金箍燕尾肥,手提长袖走桥迟。前门钉子争来摸,今年宜男定是谁。”这里的思维逻辑在于门钉的钉与人丁的丁字谐音,摸了门钉便是得子之兆了。重庆合川一带有“偷元宵汤圆”的做法。正月十五日晚,家家作汤圆祭祀天地和祖先,祭毕分给家人食用,取阖家团圆之意,叫做“元宵汤圆”。有多年不育的人家,会到子孙繁多的邻居家偷吃元宵汤圆,据说这样可以很快生育。而这,又是另外一种思维逻辑了。
其实,和许多传统节日一样,元宵节只是提供了一个特殊的生活时空和基本的生活格调,形形色色的人们在这样的框架下因人而异、因地而异地演绎着多姿多彩的节日生活,表达自己的诉求,满足自己的需要,并使元宵节获得了持续存在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