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老,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随着社会进步和老龄人口的快速增加,选择去临终关怀机构,为临终老人提供适合的照料和心灵上的抚慰,帮助他们尽量少痛苦地离开,已经成为越来越多家庭和老人的共同期望。
由于理念和感情上的认同需要一个比较长的过程,目前我国的临终关怀服务尚处于起步阶段。今天,我们带您走进中国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北京松堂关怀医院,看一看那里老人们的生活,共同思考社会乃至每个社会成员如何用实际行动,温暖临终老人的最后一段生命旅程。
走进北京松堂关怀医院,中国第一家临终关怀医院,我首先看到,一楼的活动大厅里装饰得更像个幼儿园,墙体涂上了色彩,红的、绿的、黄的……一整墙的毛绒玩具和挂了满屋的千纸鹤,让我想到一个词——“老小孩”。
走进病房,我看到,这里和普通医院的病房并没有区别。据介绍,这里一共有400来个床位,有的病房有7、8张床,有的病房有4张床。与普通医院不同的是,这里住的绝大部分都是因病或衰老不能自理甚至无法行动无法说话,风烛残年,静静等待寿终正寝的临终老人。
我找到几位可以与之交流的老人。拉着他们的手,他们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或许,这些就是他们记忆中最深刻的事。
弹钢琴的张文成,1949年出生。他做了一辈子医生,最后自己却因为手术意外,造成盆地神经和腰部神经损伤,腰部以下无时无刻不在疼痛,只能靠杜冷丁和吗啡缓解,一天最多要打8针。为什么不在家中休养?张文成说:“爱人出国不在,孩子上班忙。和孩子两个月才能见一次面。孩子来看我要开车一个多小时,不想让他经常来。”说话间,他眼中充满了泪水。
另一位爷爷,施景滨,东北人,电子物理专业工程师。1932年出生。“比‘九·一八’事变晚一年。”告诉我他的年龄时,他特意说。由于脑血栓后遗症,他的腿部不能弯曲,无法下地,但是,他却在做这样一件事——整理家族抗日资料。他告诉我:“一个人要把过去的历史告诉后代,要让祖国强大起来,世界才不敢小看我们。”
另外一位89岁的奶奶,王华莹,得了侏儒症,手只有四五岁孩子的大小,因病卧床。她极爱读书,眼睛却看不清,于是医护人员每天给她“念”书。我去时,医护人员正在为她读莫言的《生死疲劳》第14章,王奶奶听得津津有味。她告诉我,每天中午听书,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这些老人的记忆都是片段性的,王春华老人深信自己“怀孕”多年,满头白发却天天带有准妈妈般幸福的笑容,逢人便说,自己的孩子用小脚踹她了。原来,她年轻时的流产经历成了自己一生的痛;王华莹奶奶唯一的记忆就是自己当儿童团团长的时候,爱唱“王二小”;还有位90岁的爷爷,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并嘱咐我说“千万不要落在敌人手里”。想来,他们的记忆都留在了最美的青春年华里了。
据松堂关怀医院院长李伟介绍,医院成立近30年来,已经送走了3万多位老人,平均每天会有两三位老人离开,平均每位老人在医院的住院周期为31天。与死亡如此真切的接近,我却不感到恐惧,医院温馨的环境和老人们平静安详的脸庞和话语留在我的脑海。
李伟说,当生命不可逆转时,已经无需再过度治疗,当器官已完全衰竭,现代医学已无力回天时,任何药物注入体内不仅无益,反而可能有害,不如让生命在宁静中尽量少痛苦地走向自然死亡。“现代社会,人们正在慢慢接受这个理念,但要让它成为社会的普遍认知,的确还需要一个过程。”
与西方医学专家认为的“人的临终期是6个月”不同,李伟通过对松堂医院一万多个病例的研究,提出“社会沃母”理论,认为人的临终期为288天,这与一个新生命的孕育时间惊人巧合!目前,这一理论已经得到联合国科教文卫组织的认可。
从这个角度讲,生命的自然终结就理应得到与新生命来临时一样的呵护。1967年7月,英国女医生西塞莉·桑德斯博士在伦敦创建了世界上第一所现代临终关怀医院——圣克里斯多弗临终关怀院。到今天,英国已有临终关怀机构200多家,美国有2000多家,而在中国却还很少。实际上,随着社会进步、观念转变,面对老年人口的迅速增加,临终关怀已经成为不可或缺的社会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