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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4年7月27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懒豆腐
□ 周建道

“懒豆腐”是家乡一种常见的饭食,像广东的早茶、上海的生煎馒头、天津的狗不理包子一样,一般都在早上吃。

“鸡啼天欲晓,莫道君行早。”早上天还没亮,爸妈就把水缸里添满了水,把屋檐下的石磨洗得干干净净,抬到灶房、架在铁锅的木架上。磨豆、烧柴等准备就绪后,他俩就开始了制作“懒豆腐”。爸爸负责推那沉重的石磨,他每旋转一圈,妈妈就不失时机连豆带水舀上半勺,趁着爸爸需要调整一下姿势和方向的空儿倒进磨盘中间的磨眼里。随着爸爸推动的加速,豆糊儿变成了雪白的瀑布。一股黄豆特有的腥香味儿,在厨房里静静地弥漫开来,它们的香是自然而然地香,能驾轻就熟、无法抵挡地顺着鼻子进入我们的记忆里。

这时候,孩子们都起来了,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都想试一试身手。大人们总是不肯,其实现在想来,石磨下边就是铁锅,像我们当年那么粗心和贪玩,又怎么能干好这等细活,若是一不小心,洒了豆汁是小,砸坏了锅,就得不偿失了。

终于,金灿灿、黄澄澄的一水瓢豆子变成了一锅雪白的豆汁,在锅里吐着泡沫,发出阵阵幽香。这时候,妈妈把事先洗好的红薯、萝卜、干苋菜,连同微微冒着热气的井水一起放进锅里。如果来客人,或者遇上一个节气,她还会在锅边顺手贴上一个薄薄的饼子。这时候,爸爸轻轻拨开灶底的余灰,再把又黄又红的豆秸、高粱秸,一把一把填进了锅底。豆秸火软软地舔着漆黑的锅底,高粱秸的火性子要急好多,但底火、耐性要差很多。小孩子总是很好奇,我就趁他添柴的当儿问为什么要拨灶底。

不大一会儿,豆糊糊便在锅里嘀咕了起来,一边明明灭灭地冒着气泡泡,一边悠悠地吐出了豆浆的香味。只要一闻到这种香味,爸爸就会把火变小,锅下由大火转为小火。大人说这样做出来的饭才入味、可口。否则,煳了锅底,上面还夹生,特别是懒豆腐,不完全熟透,吃了不好。饭桌上,奶奶牙齿不好,吃的是最烂最香的部分,孩子们吃的是最好吃的麦面饼,大人们都吃那些老的叶子和菜帮子。最后,锅里是吃不了的饭,妈妈就把它们放上糠,成了猪们的美食,舔得石槽都干干净净、光亮如镜。

在我的记忆里,这懒豆腐一点也不懒呀,可为什么起了这样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名字。妈妈说叫什么不都是叫嘛,有个名儿不就行了。好多吃食,没有名可大家一样喜欢。我还坚持说不明白,妈妈的一句话,一直让我记到了今天:没有必要把什么都弄明白,有时太明白了还不如不明白,像懒豆腐这种饭,就是最好的例子。

再大一些,我明白了也许是家乡人实在,“名儿贱了好养”,明明是“千顷地里一根苗”,却偏偏叫“石头”、“狗蛋”等名儿。这也许是乡亲们约定俗成把它叫做“懒豆腐”的原因吧,是希望它能滋养我们的身体、筋骨,更滋养我们的人生、品格和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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