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戏看多了，收获的不只是灵魂的触动，还有艺术的敏感与思想的拓展

五一前后，在天津大剧院，连看了来自德国的《朱莉小姐》和《耶德曼》，最大的感触是：原来戏剧还可以这么演。

对于喜爱戏剧的观众而言，《朱莉小姐》并不陌生。作为斯特林堡的代表作，这部独幕悲剧一直被看作小型室内剧的典范，有过各种不同版本的演绎。而柏林邵宾纳剧院的这台《朱莉小姐》，不但让朱莉小姐成了配角，反以原作中模糊不清的男主角让的未婚妻的视角展开；更大胆地将舞台化身片场——偌大的舞台上，只有一堂室内布景——厨房，远远地在舞台中心，且隔着门廊和一大排玻璃窗，故事的主要情节都发生在那里。

这戏如何能看清表演？

有摄像机！和演员同时出现在舞台上的还有6台摄像机，随着剧情展开，它们被舞美人员和演员极其快速准确地搬到不同的表演区进行拍摄，图像实时传送到舞台上方的一块大屏幕上，让观众的眼睛可以拐弯，可以透视，没有盲区。

舞台前区左右各有一个长条桌。左边是特写拍摄区，右边是拟音台。中心表演区的表演并不停顿，同步地，有演员在前景拍摄特写。于是，舞台上时常交错出现两个“克里斯汀”，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于是，我们在大屏幕上看到了以往在剧场里看不到的细节——背对舞台趴伏的演员半梦半醒的脸，她望向窗外时阴郁的眼神，她做饭时手里的动物内脏……

表演、拍摄、剪接、配音、配乐、实时播出……在70分钟里无缝衔接，一气呵成，舞台表演和影像作品同步呈现。舞台上来来往往的摄像机提醒你这不过是台戏，而银幕上连贯、细腻、完整的影像作品又紧紧地抓住你一步步走进克里斯汀的内心。70分钟里，在间离与合成之间徘徊忙碌；70分钟之外，你或许会自问我们在生活中所见的诸多碎片，最终被臆想主观合成之后，与事物的本初究竟相去多远？

而汉堡塔利亚剧院的《耶德曼》也同样采用了舞台实时拍摄的影像作为辅助手段，但它更为新颖之处在于舞台上的摇滚演出，以及主演一人几乎包揽全部角色的“分裂式”表演。

这两台戏都是天津大剧院“2014首届曹禺国际戏剧节”、“2014林兆华戏剧邀请展”的特邀作品。一向特立独行的总导演说：“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全世界最好的戏长什么样子。”这注定了在这个舞台上上演的不会是大众审美习惯了的传统样式。

有意思的是，这样两台对中国观众而言有点离经叛道的先锋演出，骨子里都是百年老戏——《朱莉小姐》1888年首演；年轻些的《耶德曼》1920年首演，其原型是中世纪的道德剧，传统的“萨尔茨堡版”《耶德曼》多以大教堂前广场为露天剧院。这两台戏未必是最好的——戏剧内涵并不格外深刻、超前，但耳目一新的舞台呈现提醒我们：固定已久的理念之外戏剧其实还有各种可能；也追问我们：经典剧目在多媒体时代如何获得新生？

对艺术的体味从来没有统一的标准，喜爱与否、看懂多少、触动深浅，因人而异，不必纠结。我相信，不一样的戏看多了，收获的不只是灵魂的触动，还有艺术的敏感与思想的拓展。感谢那些让我们在家门口就可以换个角度看戏剧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