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新疆采风,有幸与两位大师同行。之所以称这两位为大师,不是因为他们年龄略长,而是因为他们不巧有个共同的专长——摄影,且佳作不知凡几。
吴大师久居新疆,性情豪放,20多年间踏遍了这片广袤土地上的沟沟坎坎,用脚步虔诚地丈量大地;王大师来自东南沿海,语调轻柔,酷爱钻研技术,一路都在指导同行者怎样使用相机的光圈变化,多次出入新疆,对这片神秘的土地情有独钟。
同行是冤家,两位大师年龄相仿,却常常观点相左,一路磕磕绊绊。在不停的争辩中,又偏偏让人感觉到一种另类的融洽。引来同行者阵阵欢声笑语。
出门在外,遇到好山好水自然忍不住要留个影,就在大多数人顶着大太阳,拿着傻瓜相机摆拍的时候,大师们安详地坐在车上乘凉,在小声嘀咕着,“这光不行,除了到此一游照,什么也拍不出”。
是时正值夏初,太阳每天早上五六点钟就高悬在天上,晚上11点才依依不舍隐去身形。而就在太阳这“早到晚退”的瞬间,时常针锋相对的他们却因为最爱的追光做到了同进退。“想拍好照片,就一早一晚那么一会儿。”
头一天,吴大师秀了一下自己前一晚在满天红霞中抓拍的人像剪影;第二天,王大师展示了自己半夜爬起来连拍半小时的深邃银河。在我们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捕捉到了被我们的不经意而错过的大自然中最美的风景。
翻看大师手机里留存的照片,笔者打心底发出一声声惊叹。“为了拍这张照片,我靠四根油条坚持了两天。”精彩背后,是一种追求的纯粹。玩摄影的都是“穷人”。他们的钱都花在了机身、镜头上,一切都是为了艺术呈现更精彩动人。而身上永远是T恤衫、户外裤、运动鞋,泯然人群之中。
为了一张好照片,他们可以爬冰卧雪、忍饥挨饿,在荒山野岭坚守几天几夜,只为一瞬间的云开雾散、光影璀璨;为了捕捉长河落日最好的角度,他们可以不眠不休跋涉几个小时,从翻越雪山的天寒地冻到抵达山脉南坡的花草满地,一天穿越四季。
点评我们这些“业余选手”的照片时,大师总说,角度不对、冲击力不够。要最大限度地利用相机的像素,选景要恰到好处,靠事后剪裁加工出好照片,只是小道。
这种专业,常人难及。那么,怎样才能和大师拉近一点点距离?终于,在赛里木湖边小憩时,我们找到了“突破口”。当大家居高临下,试图把所有美景装进镜头的时候,大师却选择低下头、俯下身,趴在花丛草海中,仰视这一片生机勃勃。
这就是角度不同了吧。在他们身后,大家自然而然地弯身趴到地上,仰望天空,捕捉那一刻繁花在风中摇曳的美丽。此时,这些初看平凡的花草,竟然立刻就展露出或羞涩或张扬的个性。在这份专注中,世界突然安静了,天空和大地也变得更辽阔,连那颗容易烦躁的心,也一点点沉寂下来。
笔者自认走过不少草原,星星点点的花朵入了镜,总是少了点鲜活、多了点匠气。拍不出花草的神韵,原来是因为我们居高临下的姿态。
不久后,听说吴大师又一次翻越天山山脉,去追寻巴音布鲁克的梦幻之美了。大师的生活我们可望而不可即,或者说总少了那么一点追求的勇气和毅力。我们仰望他们,敬佩他们,就从那一刻俯身亲吻大地的冲动开始。向大师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