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之的艺术修养是多方面的，既懂得诗和画，又擅长书法、篆刻，更能写出一篇篇精美的散文。以纪念老舍先生写的《假如先生还在》为例，来作一个简单的分析，即可体味到一般。

这篇文章只有1000字，最后的两个自然段是这样写的——

“二十年前的8月24日，当先生走出家门，向北，向太平湖走去的时候，一定会路过我们的首都剧场。我恨我那天没有在王府大街上遇上先生。五十年代，我曾陪先生在那条街上散过步，他边走边指点我演戏的道理。人生中本有许多巧合、巧遇，那天为了什么就没有叫我遇到先生呢!……那天如果见到了，陪先生走一程路，谈点心里话，哪怕能够使先生的心里多少想开一些也许好点吧……

后来，便是对《茶馆》的批判。批判中也点了我的名。我惶恐，我要求自己要‘态度老实’，于是我批判了自己，也批判了《茶馆》。假如老舍先生还在，我会坦率地告诉他这件事的……”

是之没有用种种“理由”原谅自己，而是真诚地批评自己，真诚地向老舍先生承认错误，真诚地要求老舍先生批评自己。他谈的是在极其复杂的背景下发生的一件非常内疚的事，却谈得那样坦率，那样不矫情，犹如让读者看到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这种质朴平淡的风格，不是正好向我们展示了作者的人品、情思、秉性和审美吗?

(作者为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员、一级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