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报记者 韩 霁

  “产学研结合的一个诀窍是‘技术加技巧’，技术往往是研究人员的所长，而技巧则需要一线操作者丰富的经验积累。”

  湖南大学的戴瑜兴教授，对于很多企业来说可是个“抢手”的人物，他和企业有着10多年的合作经历，帮助企业攻克了一个又一个技术难关，使企业实力大增；对学生来说，他又是个“热门”导师，他培养的博士、硕士毕业生成为企业竞相争夺的对象。作为电气与信息工程方面的工科专家，戴瑜兴显得非常自信，“在我的专业应用领域，别人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我也敢试试。因为我摸着了和企业合作、共同攻关的‘门道’。”

  提到和企业合作，得从11年前说起。一次偶然的机会，戴瑜兴结识了青岛的创统科技发展有限企业的老总，对方正在湖南推销自己研发的应急电源控制产品。当时国内市场基本被国外产品垄断，企业的发展处在艰难的起步阶段。得知戴瑜兴的研究方向与自己的产品有关，企业老总盛情邀请他参观自己的产品。

  有着多年技术积累的戴瑜兴还没等打开机箱就“认出”他们采用的是模拟技术，于是问道，“为什么不采用DSP（数字信号处理器）技术、做液晶显示屏呢？”“我们也知道数字技术是未来发展的方向，但我们研发力量有限，目前主要是靠模仿国外的技术路线，现在国外普遍采用的都是数码管，我们也就采用了数码管。”对方露出无奈的神色。

  在教学中对DSP技术已经非常熟悉的戴瑜兴意识到，这是将基础理论应用到实践进而提高自己研究能力、教学水平的良机，因此他很有把握地说，“我给你的产品做一个数字化改造，可以使你的整个机器成本降低30％以上，而且还能增加产品的功能，提高产品的性能，你看怎么样？”听到这儿，一直渴望着技术上实现突破的企业老总大喜过望，立刻给戴瑜兴买了飞机票，将他请到企业参观并指导研发。在和企业的技术人员充分交流后，一份布局前沿的完整规划完成了。

  此后，戴瑜兴的研究生进驻到企业，企业的技术难点也就成了学生的论文课题。经过两年的努力，国内首个DSP数字应急电源研发成功了，新产品的性能明显提高，另外还增加了网络远程监控功能，并拥有了核心部件远程控制器的自主知识产权，使原来购买进口部件800多元的成本下降到100元以内，卓越的性价比使产品竞争力大大增强。

  领先一步掌握了核心技术的创统一飞冲天，一举拥有了国内60％的市场份额，取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由于领先的行业地位，创统获准起草了这一行业的国家标准，掌握了行业话语权。

  和企业的成功合作，使戴瑜兴的知名度大增，很多企业慕名而来，戴瑜兴和他团队的研发能力也与日俱增，他所带的研究生由于“实战经验”丰富、实际工作能力强，在招聘市场上十分“走俏”，常常是人没毕业，企业已经“预订”了。

  数控机床一直是我国装备制造业的“瓶颈”，全球只有少数几个国家掌握了这一核心技术。2001年，当湖南宇晶电器实业有限公司找到戴瑜兴时，他们已经在高精度数控多线切割机床方面研究了4年，国内有多个企业和知名专家都针对这一技术进行过研发，但都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由于长期以来半导体材料切割加工技术受制于人，我国每年进口多线切割机床的费用高达60亿元。

  宇晶的老总向戴瑜兴说明了已有几位专家在产业化的最后关口败下阵来的事实，这不但没有让戴瑜兴望而却步，反倒激发了他的创新激情，“我来试试！”

  和以往不同，戴瑜兴并不急于着手研究设计，而是带领学生一起先找到之前失败的原因。很快，“症结”找到了，但这并不意味问题解决了。从基础理论到工业设计，再到技术实现，中间还有很大的距离，有时甚至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很多技术就是止步于产业化的前端。

  从戴瑜兴决定向这一技术难点发起攻关起，他和他的研究生组成的设计团队就把根扎到车间里，企业的车间里从此就多了几个特殊身份的“工人”。每年的假期戴瑜兴都是在工厂里度过的，工作时和工人师傅一起研究调试，工作累了，就和工友们吃“份饭”、天热了和工人师傅一起喝点啤酒解解暑，讨论技术方案。看到大学教授、博士生、硕士生和自己真诚相待、虚心请教，工人们也集思广益、纷纷出主意想办法。

  来自于一线工人和技术人员的帮助和启发，使戴瑜兴获得了制胜的“法宝”。在攻克数控技术的关键难点———分布电感和分布电容时，电阻件产生的自激现象，常常会使机器造成很大的噪音，甚至无法正常工作，如果按照原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能通过复杂的滤波理论重新设计，即使设计成功，也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而工人师傅拿起刀片在电阻件上刮两下，或是剪断一截漆包线，有时甚至是用木锤在上面敲两下，问题就解决了。这看似轻松的做法是有理论根据的，一刮、一剪、一敲，其实就是起到改变电阻阻值的作用，而刮多少、剪多长、敲多重，凭的是经验。

  “理论知识再丰富的科研人员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方法，再说我们也没有敲这两下子的功夫。产学研结合的很大一个优势在于一线操作人员和掌握了先进技术的研究人员的互相激发。”戴瑜兴说，“我们长期从事理论研究的科研人员经常出现的问题就是把简单问题复杂化，复杂的问题更是用复杂的方法解决。面对实际生产，首先就是要解决问题，否则再完美的理论模型都没有意义，而在解决问题方面，一线人员实际操作的经验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十分宝贵的资源。”

  经过两年的协力攻关，高精度数控多线切割机床被攻克了，在产品研制后的短短两个多月，就收到了15台订单。一家号称“订单排队”的外国公司，得知我国自主研制的产品问世，立刻宣布将出口到中国的机床价格下调了30％。

  “如果说我在科技成果转化、产学研结合上有什么心得的话，那就是‘技术加技巧’，技术往往是研究人员的所长，而技巧则需要一线操作者丰富的经验积累，产学研结合离不开这两者的结合。”戴瑜兴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