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地利女酿酒师

翁东辉

从维也纳向东南方向驱车数十公里,就是奥地利著名葡萄酒产区布尔根兰州。一路上田野绿意盎然。进入名叫德意志克罗伊茨的小镇,满眼尽是葡萄园。初夏时节正值葡萄藤抽芽生长的时候,嫩绿的枝条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讨人喜欢。

葡萄园里,记者再次遇见了酿酒师西尔维娅。西尔维娅被称为“奥地利最好的红葡萄酒女酿酒师”,她亲手酿造的2019年蓝佛朗克红葡萄酒在去年举办的一场专业评选中得到99分,分数之高历年罕见。

笔者曾与西尔维娅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前年秋末,正是新酒刚刚下来的季节。笔者一行人来到酒庄,西尔维娅忙里抽空过来打招呼。当时的她一身工装打扮,头上包裹着头巾,衣服上沾染的葡萄汁香味老远都能闻到,朴实得很。

此次再见却是眼前一亮:浅蓝色衬衣配上牛仔裤、白球鞋,颈上系着丝巾,鼻梁上的玳瑁眼镜与她偏棕的金发颜色很搭。落座后,她笑盈盈递上刚泡好的咖啡,开始讲述她和酒庄的故事。

儿时的梦想

西尔维娅是土生土长的戈德堡人。早在19世纪,她父亲的曾祖父就在这里拥有一个大葡萄园。

据文献记载,德意志克罗伊茨的葡萄栽培最早可追溯到1356年。由于地理条件特别适合葡萄种植,尤其是戈德堡和霍奇贝格等高地山坡,几乎不受霜冻的威胁,葡萄成熟度非常高,因此这里很早就引进了法国勃艮第葡萄藤。

为争夺葡萄酒税的丰厚收入,该地区成为贵族领主们的必争之地。自中世纪以来,当地产的葡萄酒便远销波希米亚、摩拉维亚、西里西亚和波兰。

正是因为出生在葡萄种植和酿酒世家,西尔维娅耳濡目染,从小就立志要当一名酿酒师。她憧憬着有一天能拥有自己的酿酒作坊,挑选心仪的橡木桶酿造出“童话般的玉液琼浆”。

然而,生活毕竟不会像童话般如意。德意志克罗伊茨虽然盛产葡萄,但历史上几经战乱,一度是奥地利最贫穷的地区之一。西尔维娅小时候,家里的葡萄园很难养活一大家子,父亲于是决定让她的哥哥接管葡萄园,而她只能外出打工。直到多年后,家里的葡萄园进入扩张阶段,她才回到家乡,回归儿时的梦想。从2002年开始,她真正全身心投入家族酒庄发展,并于2010年接管酒庄,负责酿酒和销售,她哥哥则负责葡萄园种植管理。

为了适应并胜任酒庄工作,西尔维娅在工作之余,专门去德国普法尔茨、意大利皮埃蒙特和新西兰等地考察实习,学习酿酒技术,并深入了解各地葡萄酒市场运营情况。学成归来后,西尔维娅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砍掉核心葡萄园区的所有白葡萄树,全部改种“蓝佛朗克”。她坦言,现在回想起来仍觉疯狂,如果不是后来取得了巨大成功,她一定会后悔当初的“鲁莽”。

西尔维娅说,葡萄园是他们一家子的“第二客厅”。爸爸已经70多岁了,可老人家每天都在葡萄园忙碌,有事没事都会在园里转悠。她自己只要有空也会去葡萄园,有时候还会手把手地教两个女儿剪枝。

“葡萄园对我来说就像孩子。我想陪伴和支持它们,让它们茁壮成长,发展出自己的个性,充分发挥自己的潜力。”

99分葡萄酒

眼前这瓶2019年海因里希“丘比特”貌不惊人,暗红色酒标反而有点低调。倒上一杯,深宝石红色液体晶莹透亮,一看就是上品。继而闻香,果香扑鼻,既有浓郁的黑莓味道,又有樱桃的甜美和李子的清香,让人精神一振。

如何才能酿造出这等优异的葡萄酒?

西尔维娅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蓝佛朗克情有独钟吗?”“我们酒庄拥有250多年的家族传承。我酿造出了7种风格的蓝佛朗克,我想我会一直保持这种创新热情。”

也许,西尔维娅心底埋藏的是对家乡的深深眷念和对历史传统的无比自豪。

蓝佛朗克葡萄品种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10世纪。当时统治法兰克王国并对日耳曼地区影响深远的查理曼大帝,不仅战功赫赫,对葡萄栽培种植也很有研究,经他亲手挑选的葡萄新品种被称为“法兰克品种”。该品种后来传到神圣罗马帝国,几经改良后便成为后来的蓝佛朗克。

风土是决定年份葡萄酒的关键因素。当初,西尔维娅下决心改种蓝佛朗克,原因就在于当地土壤特别适合蓝佛朗克生长。

与大自然打交道需要耐心,也需要始终保持谦逊。数百年来,海因里希家族一直细心呵护核心产区的古老葡萄园。每年5月,随着葡萄藤花蕾膨胀、爆裂,新枝迅速抽芽、生长,大家会在葡萄园播种各种豆类,例如大豆、豌豆、扁豆和羽扇豆等,这些植物根系能与土壤中的微生物“合作”,提供宝贵的营养元素。每年7月,她和家人还会采集100个葡萄样本,测量葡萄酸度和糖的平均值,仔细观察葡萄成熟情况。

每年10月是丰收季节,也是大家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这里所有的葡萄都是手工采摘。“毕竟,只有手工采摘才能做到在最佳时间收获每一粒成熟葡萄。这也是我们最多收获3轮的原因。”

时间是葡萄酒生长的真正“土壤”。葡萄藤老了,葡萄收获了,葡萄酒“成熟”了。在优质橡木桶存放3年后脱胎换骨,99分好酒得来不易。

西尔维娅说,德意志克罗伊茨是红葡萄酒的宝藏,她会一直追随传统的脚步,从中汲取力量。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张名片,向外界推介家乡的历史文化,并把辉煌的历史和更好的生态环境传给下一代。

2024-05-18 翁东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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