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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  下一版 2021年11月1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向绿而生”蓬勃发展
—浙江湖州市治理建设南太湖调查
“湖鲜街”拆除后,湖州市新建了渔人码头,码头沿岸是休闲散步区域。 (资料图片)

本报记者 黄 平

如今的南太湖景色宜人,水质优良,旅游产业蓬勃发展。很多人不了解的是,这个鱼米之乡也曾走过弯路,在二十多年前追赶GDP的路上,因未充分重视环境保护,付出过沉重代价。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像是天平的两端,摇摆不定,如何平衡?经济日报记者深入湖州探访,从他们对南太湖的治理建设中寻找答案。

太湖,是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连接江苏苏州、无锡、常州和浙江湖州。太湖南岸的湖州市,是我国唯一因太湖而得名的地级市。

夜晚的南太湖畔,50余公里的滨湖大道亮起来,贯通整条湖岸线。月亮酒店、龙之梦乐园、渔人码头……一路驶过,美景成画。顺着近二三十年的时间轴来看,太湖走过了艰辛的发展历程,才取得今天既有“绿水青山”也有“金山银山”的成果。经济效益和生态环境效益兼顾的方法在哪里?湖州市在长期的南太湖治理实践中,书写了自己的答案。

该不该沿着老路走下去

34岁的“渔三代”朱良荣,在南太湖畔租了一个15平方米的店面。大学毕业后,他选择回乡创业,在父辈的生意基础上创立了“朱氏蟹业”品牌,一年销售额就有300万元,盈利60万元。

朱良荣的爷爷朱洪洋,一生打鱼,在船上住了近80年,是南太湖岸边小梅村最老一辈的捕鱼人。“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抓着甲板过日子。”朱良荣从小就见识了爷爷凌晨出湖捕鱼的艰辛。

时间轴拉回到1996年。太湖岸边建起“湖鲜街”,鼎盛时期设有24艘餐船3300个餐位,朱良荣的父亲朱玉林便做起了“船餐”生意。随着父亲的生意日渐红火,一家人的生活条件得以改善。入夜,“湖鲜街”迎来八方宾朋,年均客流量达20万人次。

与客流量同步增多的,还有企业数量。一大批工业企业建在了太湖南岸,一时间,湖州这个曾有“苏湖熟、天下足”之称的鱼米之乡“村村点火、处处冒烟”。

这一切的变化还要回溯到1993年。这一年是中国经济腾飞的一年。这一年,浙江GDP较1982年翻了两番,乡镇企业、专业市场的兴起,使浙江900万农民摆脱土地的束缚,形成了“小商品、大市场”的格局。

也是在这一年,湖州GDP首破百亿元,跻身全国为数不多的GDP超百亿元城市行列。

然而,在一片欢欣鼓舞声中,有人发现:太湖北岸的无锡、苏州不仅经济发展各项指标超过湖州,而且增长率与人均指标也远远高于湖州。若以GDP论英雄,湖州未及苏南一个县级市。

北有以外向型经济著称的“苏南模式”,南有民营经济活跃的“温台模式”,差异化竞争在长三角地区率先亮剑。一场解放思想大讨论在南岸兴起,“让太湖不再‘倾斜’”成了湖州人的心结。

追赶需要速度,湖州开启了“粗放奔跑”模式。机器的轰鸣声带动湖州GDP一路快赶:2003年GDP为488.97亿元,2007年达895.94亿元。青山变成矿山,工业废水流入太湖,太湖蓝藻爆发。那时的湖州,不仅“守着太湖没水喝”,还因为满目芦苇和荒滩,没有路通到这里,名曰“湖州”却“不见湖”。

追赶,该寻找怎样的路径?这道难题困扰了湖州人十多年,该不该沿着老路走下去?

当时,湖州对于南太湖是否要关停工厂搞旅游业,正举棋不定。“关停搬迁工厂需要大笔资金,更何况关了之后当地财政税收会大受影响。”时任太湖旅游度假区管委会旅游发展局副局长李东民回忆说。

2006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在湖州调研南太湖保护开发时指出,既要保护好生态,又要追求经济发展,实现保护与开发的双赢。这坚定了南太湖走“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发展之路的决心。

南太湖,巨变由此开启。

万顷碧波再现梦里水乡

太湖治理有多难?这里河流密如蛛网,流域面积50平方公里以上的河流有599条,1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127个。哪条河、哪个湖不达标,都有可能影响太湖水质。

治水千头万绪,湖州应该怎么干?

痛定思痛,不破不立。一场铁腕治污的生态“革命”席卷南太湖:投入6亿元拆除“湖鲜街”;投入20多亿元关闭太湖沿岸的水泥厂、印染厂等涉污企业;投入100亿元力推清水入湖;在全国首创“四级河长制”,近万名“河长”履职治水;腾出低效用地3.9万亩……一系列措施,只为确保“一泓清水入太湖”。

提到南太湖,不得不提河长制全民治水。德清县钟管镇启动“民间河长”竞聘,长兴县在全国率先推出“河长制”,安吉县西苕溪护水队主动负责巡查西苕溪沿岸企业偷排等污染行为,湖州市农村“家庭护水公约”实现全覆盖。目前共有各类“民间河长”、河道志愿者2.52万名,护水成为老百姓的行动自觉。

水岸同治,综合发力,南太湖治污还做了很多。统筹推进太湖水域、弁山山体、溇港湿地、森林资源和城乡人居环境的整体保护和生态修复。推进矿山整治和山体复绿,发布全国首个绿色矿山建设地方标准。实施“污水零直排”工程,全面清除太湖围网养殖1000余亩,高标准建设生态拦藻软围隔。落实太湖十年禁捕退捕政策,整体推动1600余户太湖渔民上岸定居。

宋良良是这场行动的受益者之一。“过去捕鱼,遇到刮风下雨,不仅生命安全没法保障,收入也不稳定。”宋良良说,实施渔民上岸工程后,自己的收入来源更有保障,通过参与当地的渔业养殖合作社,收入也更加多元化。

治水非一日之功。集中式治理后,如何保障常态化治理?关键在长效机制。

湖州以改革破解发展难题、培育创新动力、厚植赶超优势。探索形成的“五未”土地处置+“标准地”改革,在全国推广;首创的“能源碳效码”实施企业能耗动态监测跟踪,推动实现“碳达峰碳中和”;深化国家绿色金融改革创新试验区建设,先后取得30余项全国率先或试点成果。

从人进湖退到湖进人退,南太湖万顷碧波再现梦里水乡。截至2020年,从湖州进入太湖的河流断面水质连续13年保持Ⅲ类以上,湖州市地表水监测断面水质均达到或优于Ⅲ类。

“治理南太湖,需要先治水;水治理好了,才能更好地开发南太湖。”湖州市委书记王纲表示。过去5年,湖州通过项目联审机制,累计否决了650多个不符合环保要求和产业导向的项目,涉及投资800多亿元。

如今南太湖优越的自然生态环境已经成为无可替代的发展优势。

2015年,湖州太湖旅游度假区被命名为国家级旅游度假区。湖州也成为全国地级市中首个生态文明建设先行示范区。2016年,亚洲最大的旅游综合体太湖龙之梦乐园项目落户长兴图影旅游度假区。2019年,湖州南太湖新区成立,成为浙江省四大新区之一。2020年,长三角地区主要领导人座谈会在湖州召开,沪苏湖高铁动工兴建。

15年久久为功,昔日太湖岸边“倾斜”的湖州成了长三角的一匹黑马。

扭转“倾斜”的最佳平衡手

一场综合性的生态保护“革命”,唤回了绿水青山。湖州人开始思考,如何在保护的基础上开发建设滨湖城市?

湖州上下形成共识:不仅是南太湖,整个湖州都肩负着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的重任,不仅要在保护治理上主动担当,更要在绿色发展上,闯出新路。

随着原生态的太湖牌越打越响,一大批项目集聚太湖南岸。2020年,仅龙之梦乐园就带来了700万人次的游客。

曾经荒凉的滨湖区域,日渐成为水与岸、业与城、古与今交相辉映的南太湖“外滩”。

从“月亮酒店”驱车向北,进入湖州影视城,恍若穿越到了上世纪的老上海。

这里曾是湖州国有造纸企业,时代变迁,这里只剩下锈迹斑斑的厂区。几年前,上海一家投资公司看中了南太湖的发展潜力,累计投资数十亿元,在废墟之上建起了湖州影视城。如今,影视城年接待影视剧组拍摄约100部,电影《八佰》,电视剧《觉醒年代》《楼外楼》《那年花开月正圆》等均在基地取景,景区年游客量超38万人次。

“取舍”之间,绿色成为扭转“倾斜”的最佳平衡手。湖州的绿色发展再一次按下“加速键”。

位于吴兴区织里镇的义皋村,饭店业主李建林的生意越做越红火。他说:“现在已经没有淡旺季之分,上午10点过后,店里基本就找不到空桌喽!”

义皋村第一书记薄国欣介绍,义皋被誉为“千年古村”,是南太湖沿岸地区传统民居和历史遗存分布最为集中、保存最为完整的村庄之一。为了经营这份“绿色资本”,村民抱团成立了农旅发展有限公司,去年实现收入390万元,人均分红超过3.9万元。

将视线从太湖岸线转移至偏远山区,同样生机盎然。

安吉县天子湖镇受荣村的“天空之城”景区很受游客青睐。该村依托项目激活山水壮大集体经济、带动农民增收致富,去年村集体经营性收入达到80余万元。

连绵竹海间,全长近2公里的高空玻璃漂流蜿蜒盘旋,游客乘坐皮筏逐流而下。这是安吉田园鲁家景区新上线的网红旅游项目。鲁家村采用“公司+村+家庭农场”的经营方式,让村民“拿租金、挣薪金、分股金”。十年来,村集体资产从不足30万元增至近2.9亿元,农民人均纯收入由1.47万元增至4.71万元。

太湖南岸,绿色高地声名远播。

在近日公布的“2021年全国县域旅游综合实力百强县”名单上,湖州安吉县、长兴县、德清县全部进入前十,安吉县更是连续三年位居全国榜首。

产业绿、生态美、百姓富,绿色均衡的发展模式,让南太湖的脚步更加稳健。

2020年,湖州地区生产总值达到2006年的4.22倍;旅游经济总收入1284.62亿元,成为湖州市首个突破千亿产值的主导产业;城乡居民收入比缩至1.66∶1,是全国城乡收入差距最小的地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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