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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  下一版 2019年12月22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运河上的杭州,现在怎么样了
□ 沈 慧
▼ 在富义仓,入驻了一大批文创企业。 沈 慧摄
▲ 杭州工艺美术馆一景。 沈 慧摄
▶ 现如今的富义仓,已成为文化创意企业青睐的地方。 沈 慧摄

大运河是活着的遗产,进入“后申遗时代”,如何守护好我们的大运河?让运河文化活起来浸润现代生活,考验着各地运河开发利用的智慧。

秋末冬初,沿青石板铺就的拱宸桥拾级而上,微风不时送来淡淡的桂花香。杭州有句老话,“一座拱宸桥,半部杭州史”。绵延数千里的京杭运河,自北向南贯穿杭州,旧时船家望见此桥,便知杭州城已到。

江山王气空千劫,桃李春风又一年。悠悠岁月一晃而过,始建于明崇祯四年的拱宸桥,见证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也见证了大运河的兴衰荣辱。进入新时代,当昔日“功能运河”逐渐褪色,杭州,这一运河沿岸历史名城,又与运河演绎了怎样的动人新故事?且随经济日报记者一起,走进杭州,感悟这里的律动变化。

拱宸桥畔话往昔

白墙黛瓦,小桥流水。京杭大运河最南端,拱宸桥畔,57岁的夏成英像往常一样,迈起小碎步在运河边上散着步。

在船上出生,九岁学会游泳,对儿时的夏成英来说,那时家就是船,船就是家。后来,到了上学年龄,搬上岸住了。“冬天一到,有时早上还在被窝里躺着,远远地便能听到运河上传来热闹的叫卖声,‘红番薯要不要’?”昔日清凌凌的运河,承载着夏成英最快乐的童年,也见证了陈阿花曾经的青春岁月。

和夏成英一样,63岁的陈阿花也在运河边上住了一辈子。七八岁起随父母在运河上跑船,长大后成了一名船员,对于家门口的这条河,陈阿花有着一份不同于常人的特殊情感。

煤、米、油、烟……年轻时的陈阿花和老公,常年随着货船在运河沿岸城镇奔走,运送的多是大宗生活物资。“从杭州到上海送趟货,来回要花五六天。”回忆年轻时的船上生活,陈阿花脸上漾开了笑意。

然而好景不长,为响应国家“向轻工业方向发展”的号召,不知何时起,拱宸桥附近聚集了一批造纸厂、棉纺厂,附近的各种工业废水和其他污水流进大运河,时间久了,运河黑了。黑到什么程度?当时坊间流传一种说法,“闻到臭气,杭州到”。

“那会儿的运河水像个大染缸。”在老杭州人、杭州市京杭运河(杭州段)综合保护中心副主任陈江的记忆里,当年从无锡、苏州乘船到杭州,远远地闻见臭气,大家就知道杭州城到了。那时,“很多人都不愿住在河边”。

新千年的钟声,唤醒了运河两岸沉睡多年的生态意识。为还大运河一泓清波,2002年,京杭大运河(杭州段)综合整治与保护开发,列为杭州城市建设“十大工程”之一。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江说,全城有大大小小100多条河流与运河相连,而运河是杭州主城区水位最低的地表河流,生态治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困难阻挡不住治理的决心。全面开展流域内畜禽禁养、农村生活污水综合整治工作,累计搬迁污染企业近500余家,对运河沿线单位和居民实行截污纳管……多措并举,杭州城内100多条市区河道得到了整治,大运河水质目前稳定在Ⅳ类标准以上,近1万户沿河住户的生活品质由此改善。

“运河水清了,变美了,茶余饭后沿河边遛遛弯,挺好。”如今,退休后的陈阿花除帮儿女接送孩子,又多了一重身份,成为一名“运河大妈”。她说,趁身体好,想与老邻居们发挥发挥余热,为保护运河再尽点力。

桥西街区焕新颜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因运河而兴的杭州,曾被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称为世界上最美丽华贵的城市。水运,成就了这个古老城市的经济,也沉淀了杭州悠悠千年的历史与文化。

杭州当地人说,如果要领略杭州的运河文化,那么拱墅区的桥西历史文化街区是个好去处。这里,是清朝、民国以来沿运河古镇民居建筑保存最完整的地带,也是中国大运河世界文化遗产点6个历史街区之一。这里,是鲁迅和周作人第一次离开浙江,外出求学的起点;是郁达夫人生活经历的重要主场之一;也是教育家陈鹤琴生活过以及接受新学教育的始发地。

时移世易。随着时代的发展,杭州桥西一带由盛极一时的传统工业区,慢慢变成一个低收入群体集中的棚户区。桥西历史文化街区内一度民居混杂、基础设施落后、公共空间严重缺乏。74岁的船民姚为民在这附近生活了几十年。“天上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晴天三尺土,雨天两脚泥。”在姚为民的记忆里,“那时候的路很窄,住处很少有绿化”。

进入新世纪,当房地产项目如雨后春笋般崛起,桥西历史文化街区也差一点难逃厄运。陈江告诉记者,本世纪初这里原本计划要上个房地产项目。“不能再拆了,应该给子孙后代留点遗产!”当发展与保护的冲突摆在面前,在专家学者的呼吁下,房地产项目下马了。

“大运河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是流动的文化。”2014年,大运河申遗成功,运河畔的人们踏上了寻找乡愁的征程。

修复张大仙庙、财神庙等富有本土民俗特色的公共建设;重新设计建设运河沿线小木屋,并引进包括古琴、刺绣、茶艺等非遗手工类业态;与此同时,实施“景观、物业、旅游、消防、管理”五大提升工程……坚持“还河于民”,对桥西历史文化街区进行深入细致的提升,曾经遗失的乡愁正一点点慢慢找回。

“拱宸书院”“浙派徐门琴馆”“晓风书屋”……冬日午后,走进这片古色古香的历史文化街区,绿树点缀其间,仿佛闯入了一片世外桃源。“现在,运河两岸的路宽了,花花草草多了,生活在这里很舒服。”而今,退休后的姚为民没事喜欢钓钓鱼,打打太极,日子过得简单而满足。

不过对陈江来说,桥西历史文化街区的恢复只是个起点。“随着时代的发展,如今在杭州,保护与发展的冲突仍然存在,只是演变成了运河景观与城市建设发展之间的矛盾。”陈江举例说,两岸高楼林立就会对运河景观造成一定影响,如何更好地保护运河两岸原始风貌,这是今后面临的一个重要课题。

活化利用在路上

大运河是活着的遗产,进入“后申遗时代”,如何守护好我们的大运河?让运河文化活起来浸润现代生活,考验着各地运河开发利用工作的智慧。

擗青、上架、裁剪、糊边……杭州工艺美术馆,非遗传承人周琴娥端坐桌前,低头制作着手中的绸伞。“西湖绸伞,生产全过程有18道工序。”周琴娥以其中的穿花线工序举例,一把伞要在细密的缝隙中穿针走线,来回交叉编制网纹,共穿296针。

繁复的工艺成就了独具杭州韵味的西湖绸伞。“以竹作骨、以绸张面,西湖绸伞多借鉴西湖中的‘三潭’,伞柄的造型除了注意艺术上的变化外,还要求手感舒适、线条流畅。”2011年,随着杭州工艺美术馆的建成,周琴娥受邀入驻美术馆,开启人生的新篇章:向来自世界各地的参观者,展示代代传习的西湖绸伞制作技艺。

“如果说长城是中华民族挺立的脊梁,大运河就是中华民族流动的血脉,是一条承载着密集文化基因的大动脉。”保护和利用京杭大运河杭州段历史遗存,2008年,立足于杭州的三个“国遗”——张小泉剪刀、王星记扇子、西湖绸伞,杭州市委市政府决定利用拱宸桥西侧的工业遗存,建成面向全国的专题博物馆。边筹建、边施工、边征集,昔日的废旧厂房,如今改建成了符合专业要求的特色馆舍,建立起初具规模的馆藏基础。随着三馆如期落成,为城北奉上了新的文化服务空间。

“这座建在历史遗存上的馆群,既自带天然的历史底蕴,又在主题内涵上具有广阔的空间。而且从一开始就推倒了‘围墙’,把观众作为最亲密的家人和朋友。”杭州工艺美术博物馆馆长王英翔说,这些创新之举,真正让博物馆活起来、动起来,拉近了观众与博物馆的距离,也让运河文化、非物质文化遗产走进了观众的心里。

而距离博物馆不远处,一座古代粮仓如今也摇身变为文创空间,已有10余家文化创意企业入驻。“北有南新仓,南有富义仓。”始建于清朝光绪六年的富义仓,曾是南粮北运的中转站。时移世易,当粮仓的功能慢慢退去,富义仓华丽转身,成为杭州知名的文化创意根据地。

这只是个缩影。“充分挖掘和利用大运河杭州段丰富的自然景观和文化资源,开辟运河水上旅游线,将物质文化遗产、非遗文化、人文景观的历史遗存串珠成链,目前京杭运河已成为年接待规模1200万人次的国家4A级景区。”陈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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