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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  下一版 2019年6月30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一曲莲花落 几多人间情
□ 罗小群

盲人艺人不但创造了一种具有丰富文化内涵和深厚文化底蕴的民间曲艺,为大家带来了无限快乐,其中讲述的善恶美丑,又深刻教化和纯净了人们的心灵

在孩时的记忆中,我时常记起这样一幅画面:一对盲人老夫妻,丈夫拉着二胡,妻子手持挂满红色纸花的常青树枝伴唱。声声悲切的弦声从二胡中流出,句句婉转的和唱如泣如诉,令人回肠荡气。

这就是瞎子戏,曾给我的童年带来无限美好的趣味。

那年那月,没有电视,没有音乐,偶尔听一两回戏,就成了农村人共同期盼的娱乐。瞎子戏大多安排在村里的祠堂,正中间放一张桌子,旁边两条木凳。男人抽着旱烟,女人喂完猪仔,孩子们早已聚在一块,等待夕阳落山的时刻。祠堂旁的村民占据了地理优势,早早地从家里搬来板凳占领了前面的位置,来得晚的只好站在后面,有调皮的小孩爬到了父母的背上。

大家围成一圈,盲人夫妇坐中间。只见盲人老汉右手一拉,头一低一扬,悠扬的二胡声便轻轻地从琴弦上流了出来,随即两人用方言一唱一和表演开了:“各位父老乡亲喂,听我来唱一曲瞎子戏;唱得不好不要笑,善恶美丑要记清……”大家静静地倾听盲人夫妇的表演,陷入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中。那时,听得最多的是《天宝图》《丝带记》《罗帕宝》等传统曲目,还有他们的自创故事《老虎村》《刘二娃》《血泪仇》。演到高潮时,盲人夫妇会激动地击胸拍肚,挥臂踢腿,时而让人捧腹大笑,时而令人声泪俱下。孩子们常常被这场面惊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大气不敢出。

长大后,翻阅清代同治版《新淦县志》才知道,瞎子戏的真名叫“莲花落”,又称落离莲或摇钱树,是盲人乞丐行讨而唱的民间曲艺。它形成于明朝鼎盛于清代,清末开始已在新干县广为流传。以“曲艺本调”“曲艺哭调”为主要曲牌,同时吸收了民间小调,配合采茶戏旋律,唱腔婉转流畅,善于叙事,宜于抒情。它的表现形式主要有单曲清唱或两人对唱,并由“耍花棍”发展成有胡琴、板鼓伴奏,兼容“说书”的一种演艺形式。这些盲艺人不仅走村串巷,而且步入了县城的茶楼酒楼卖艺说唱,并逐步形成了盲人曲艺组织——“行会”。

随着时代发展,有着丰富文化内涵和深厚文化底蕴的“莲花落”,成为新干民间文化和地方风俗的历史见证,并逐渐发展为吉安庐陵文化乃至赣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重点项目。然而,由于受现代文化冲击,“莲花落”曲艺出现了“青黄不接,后继乏人”的状况,濒临失传危险。所幸的是,近年来,新干县文化部门已经初步制定了5年保护计划。经江西省相关专家多次考察论证,新干“莲花落”正式批准为江西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并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

研究瞎子戏的发展历史,我不禁为盲人艺人的生活困窘而伤感。但正是他们,在行讨演唱求得生存的过程中,不但创造了一种具有丰富文化内涵和深厚文化底蕴的民间曲艺,而且为大家带来了无限的快乐。其中讲述的善恶美丑,又深刻教化和纯净了人们的心灵。

这真正是,一曲“莲花落”,几多人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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