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蔡立鹏
在山脊上狂奔,闻着最自然的果香味空气,抚摸树干上皴裂的纹路,心肺仿佛瞬间复苏,你能感受到最纯粹的快乐
如果不出意外,边城伊宁的第一抹春色都是从斯大林街五巷的山桃花绽放开始的。
每当冬雪消融,住在斯大林街三巷的我就时常在晨起或者晚饭后,去到那里郑重其事地观察,好像等待一场久别重逢的遇见,想着成为这个城市最早看到春天的人。
经历了伊犁漫长的冬季,蛰伏许久的心自然蠢蠢欲动。
想要脱去臃肿笨拙的棉衣,想要大口地呼吸带着果粉香味的空气,想要如同饮用年份酒一样,沉溺在这伊犁短暂的春天里遐想。
山桃花大多时候会在3月初最迟3月中绽放,粉红和粉白的花蕊,招蜂惹蝶,成为这座小城最吸引人的景致。
在这条几百米长的小巷里,无数无所事事或者心事重重的人们留恋,踟蹰,发呆,凝望。
有人仔细地拍照,认真地发朋友圈。
有人深情地注视,然后写成诗意的文字。
甚至有人搬来画架,用颜料或者铅笔描摹自己心中春花的样子。
山桃花开的时候很短,短到你甚至无法记住它的花形。它的香味飘在空中,又很快散去。
驻足斯大林街五巷的人,大多是内心闲适的,匆忙的脚步和浮光掠影的眼神无法停留在这种拙朴的花朵面前,它不是会讨巧的一类。
车轮滚滚,行人熙熙,在或早或晚,或长或短的时间流里,大多数东西是易逝去的,刚才还在,转眼就烟消云散。也有一些东西,会苍老,会沉淀,会成为你生活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长久伴侣。
人也一样,大都陪你生命某个章节的精彩和高潮,在低谷和平淡里,更多人转身离去。能陪你一生的,寥寥无几。
接下来,隆重登场的就是杏花了。
先是离伊宁市最近的伊宁县,弓月古城里,一大片一大片上了年纪的老杏树到了4月初就会次第开放。这些古老的树枝,在混杂着唐时陶瓷碎片的古老土地上焕发出新的生命力。盛开时,艳态娇姿,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占尽春风,十分动人。在4月初的当地媒体上,“杏花”成为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之一,伊犁河谷温润的气候更是吸引众人纷至沓来。只是前后一周左右的花期,根本容不得许多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协调时间,错过观赏伊宁县的杏花成为边城春天很多人的遗憾。
而新源县吐尔根“杏花谷”的数万株野生杏树,会在这个时候适时开放,成为伊犁春天最引人注目的景致,每年吸引天南海北无数的人蜂拥而至。
在山坡上,在山沟里,这些未经人为修剪的杏树每一棵本身都是奇迹般的存在,好像有无数的故事。树冠低矮,枝条虬劲,集体绽放更是铺天盖地,像是在时间流逝中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或许是在城市里四平八稳的日子过得太久,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一次放空自己的山野赏花之行更能让人向往了。带上帐篷,穿上户外服,在山脊上狂奔,闻着最自然的果香味空气,抚摸树干上皴裂的纹路,心肺仿佛瞬间复苏,你能感受到最纯粹的快乐。
夜里,躺在树下的帐篷中,隔着薄纱,好像无数星星就在身边和你窃窃私语,微凉的空气让人清醒。
清晨,牛羊、马儿,牧人毡房里升起的炊烟,朝阳下带着露珠的花朵,一切和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契合。
至此,伊犁的花季被彻底唤醒。而后,街头巷尾、伊犁河畔,特别是草原之上,各种花儿让这里的春天达到热闹的峰值。
巍峨的雪山、高大的云杉、青绿的草、潺潺的溪水、从冰雪之间盛开的野百合、圆形的毡房、成群的羊群……构成了伊犁那拉提草原此刻独特的美。那美景,让人想起曾经远去的年华。
而在喀班巴依峰下的阿克塔斯草原上,映入眼帘的是成片成片的紫色报春花,开遍了整个草原,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花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四面高低起伏的山丘与之相伴,白色羊群一会儿上了小丘,一会儿又下来,走在哪里都像给无边的绿毯绣上了波浪似的花纹。
其实,这个时候,随意走在伊犁的哪个地方,处处都是美景。在花朵的海洋里徜徉,会让你不由自主生发出对生活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