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花香依旧,时光不老,槐花依然
正午,漫步在昆玉河畔,几株刺槐正花开得畅快。槐花的香气被温暖但不焦灼的阳光调制得更加浓郁,那特有的、好闻的甜味儿直沁心肺。即便是对花粉超级敏感的人们,也不会防备槐花。槐花的香气是用自己有一点点润,有一点点腻,有一点点甜香,把空气给浸染透了。
低调但又不失聪明的槐花儿,没去跟那些红的粉的黄的花儿斗艳,偏选在前几日恼人的杨花柳絮谢幕后登场。我知道它会在这个时候登场的,但每当我接近几棵或是成片的刺槐树时,我还是会被这甜香味儿惊到,不禁驻足向它行注目礼。
看惯了各色各样花儿的小孩子们,也许没有注意到这槐花的特别。身材矮小的他们,也够不到这整串的白花。回想当年的我们,不借助长竹竿,不爬到墙头屋顶,自然也是够不到的。但那时候,长竹竿、铁钩子是随处可见的工具。墙头和屋顶,虽不敢说如履平地,但轻而易举地攀上爬下,从这个胡同串到那个胡同脚不沾地儿,着实不在话下。
那个时候,摘到很多槐花儿,撸到够全家人做一顿蒸菜的榆钱儿,都不是什么难事儿。我的家乡管那种蒸菜叫做“苦累”,我是按照土话推算的这两个字。试想,都吃树叶子了,还不够苦和累嘛!新鲜的榆钱儿或者槐花儿,抑或是老得发白的豇豆,用水洗过,借着湿气儿,拌上白面和玉米面儿,放在笼屉里,大火蒸熟,出锅时拌上酱油醋,浇上香油和蒜泥儿,在当年确实是一道老少咸宜的佳肴,所以我没法把这美食与苦累二字联系上。放到如今,榆钱儿和槐花儿都已经换成茼蒿、胡萝卜丝儿之类。偶尔进得河南、陕西的老店,还会有精致的几个小笼屉呈上桌来,几筷子便会夹完,已经少了大快朵颐、直接当饭的乐趣和豪气。
如今成片的洋槐树少了,城里也不会再有人去撸这些槐花儿做饭。站在这树下,浸润在这浓郁的香气里,踮起脚尖儿,勉强够到一两朵像小鸽子一样白色的花儿。两只鸟儿从树丛中惊飞,竟然是两只斑鸠!环境好了,树丛里不再只是喜鹊和麻雀。惊走的鸟儿,栖上不远的树枝,各色的鸟鸣声,并没有被我惊扰打断。我甚至有点毕恭毕敬蹑手蹑脚的感觉,把花朵儿从花萼中拔出,用舌尖儿去舔那花根部的蜜甜。时光,更是一刹那,回到故乡和童年。
还记得自己总是分不清国槐和洋槐,也就是这开白花的刺槐。总觉得那些树皮发绿、相对光滑的行道树是进口树种,而那些树皮粗糙,有很多深深的纵裂的,饱含岁月沧桑,才像是5000年文明的产物,要以“国”字命名。后来才知道正好满拧了。慢慢分清楚后,也知道了门前种槐树是吉祥的意思。槐与怀同音,也有感怀、怀人之意。
从紫竹院去往颐和园的游船来了,香气也随着游船驶过在空气中荡漾开来。我从这香气中醒过神儿来,望着这熟悉的昆玉河,仿佛又看到20多年前的初夏,同学们从围墙上翻出来,在河里游泳嬉戏的画面。回校园时,会折几支柳条或槐花编个草帽儿,哼着《恋曲1990》……
岁月静好,花香依旧,时光不老,槐花依然。愿这些岁月沉淀下来的洋槐树,继续在这些新换的漂亮的景观树中长高、长大,把花香留给更多的人,把那些与槐花有关的少年记忆,留给我们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