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金沙江和横江交汇,一个叫“长江”的大河由此诞生,孕育了天地之间最伟大的文明
苦难的东西最容易打动人,而欢乐仅仅是欢乐。就如《诗经》最感人的是“风”,而不是“雅”和“颂”——尽管那里蕴藏着更加宏大的历史。所以,从水富离开,回过头来写水富,实在不能指望能煽情得让你鼻子发酸,但我相信水富会对你有足够的吸引力。溯金沙江而上,沿着先秦僰人的足迹,审视石达开最后的悲壮……秋已重,风未凉,水富之“水”和“富”超过了我们的预期。
先说温泉。不说那些抽取地下水再做人工加热的“温泉”,就说真温泉。搞几十个小池子,泡上香草、中药、牛奶、乌龙茶什么的,或者搞点小鱼来玩点花样,池小人多,一层莫名其妙的泡沫漂浮在水面,常常使我面对池子不敢踏入一步。水富温泉完全不同,距离县城几公里的西部大峡谷里,天然的出水口,热气蒸腾到半空中。你千万别想能接近它,高达85摄氏度的水温,会把你“蒸熟”。因为出水量大,那些经过冷却的可供洗浴的池子,一个个都硕大得有些夸张,不愧为亚洲最大的温泉。跨出宾馆的房间,最近的池子,水面大概有三四亩吧,比其他地方所有的温泉池加在一起还要大——而这只是众多水池中的一个。
早晨沿着池子跑上两圈,然后跳进水里游上两圈,再泡上刻把钟,一个晨练就极其完美了。深深的温泉池清澈见底,把手伸到水下,粗粗细细的掌纹清晰可辨。如果不是水面有些晃动,几乎能看清同伴手指头的箩和箕。这样广阔的水面,容纳千八百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常常看不见一个人,任凭天然的温泉水日夜涌流。正感遗憾中,突然听到有人打电话,呼朋唤友快来泡澡,说不来太可惜了。原来,在池子中间,天然的石头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几个“岛屿”。转过“岛屿”,看见有人依着石头在打电话。此情此景,真的太奢侈了!
更加奢侈的还有金沙江。金沙江,顾名思义,是含有金沙的江,曾经是淘金者的乐土。而今,正在生产源源不断的金子。向家坝水电站,全国第三大水电站,年发电300亿千瓦时以上,相当于产出50吨黄金,是中国最大金矿紫金山金矿的三倍。这源源不断的“金子”,通过一个个超高压电网,跋山涉水,直接送到了华东,包括上海——万里长江最后一座城市。从此,每当我在上海的暮色中把开关轻轻摁下,迎来满室光明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万里长江第一城——那个县城人口不足几万、全县人口也才刚过十万的水富。
在水富,我尝到了最好的酒“洞藏古渡”——不是经典名酒,质量却一点也不亚于那些经典名酒。好奇之中,我特意参观了储藏原浆酒液的隧洞。隧洞门在大山的山腰上。这是前苏联援建的内(内江)昆(昆明)铁路的一部分。由于中苏关系变化而没有通车的隧道,现在成了天然的酒窖。窖藏的七十多度原浆,不断挥发着酒分子,与洞顶上滴滴答答的泉水相混合,整个隧道氤氲了浓郁的香味,让人迷醉。脚下的泥土湿滑无比,同行者说,这每一把泥土都是美酒泡成的。
建县才37年的水富,着实很年轻,却并不妨碍这块土地的古老和厚重。在这里,金沙江和横江交汇,一个叫“长江”的大河由此诞生,孕育了天地之间最伟大的文明。这里也是先秦僰人生活的地方。2000多年过去,这个遥远的族群早已消失在民族大融合之中,留给今人的只有神秘的岩画和世界上最多的悬棺,还有从字形上留下来的想象。现在的水富,开放文明,紧贴县城的万里长江第一港正在热热闹闹的扩建着。主动融入长江经济带,以水兴县,成了水富发展的共识。
离开水富若干天,我还在惦记着那里。幸好我在水富停留过,否则一定会因为没去过没见到而徒增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