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所在的时代和我们生活的时代相去已远,但他的一颗为国为民的真心,依然为人敬仰
滚滚长江水,带走的是随波逐流的飘叶浮萍,留下的是中流砥柱的精神气质。屈原,就是站在奔流大江中的一块砥柱之石。
三峡大坝,高峡出平湖,平静的水面之北是凤凰山。屈原祠就坐落在长江北岸,依山而建。来来回回绕着屈原祠走了好几圈,我竟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我并非湖北人,想是从小到大过了这么多端午节,今日却是第一次离屈原这么近的缘故。
未进屈原祠,就在山门外的碑亭前停下了脚步。碑上所刻皆为楚辞名篇。摸索着青色的碑面,那些新刻下的字迹还泛着苍白,内容却是字字千钧。仰头处,吟咏《九歌》里的佳句;低头时,体悟《九章》里的哀伤。彪炳千秋的佳句,力透石碑,将屈原的气度和诗情带到人们面前,让我感受到这位人格近乎完美、才华光耀千古的东方诗魂的气息。
碑亭不远处,气势恢宏的山门与三峡大坝遥遥相对。土红色的立柱、白色的墙面、绿色的琉璃瓦,重檐飞翘,三面牌楼,六柱五间,三级压顶,在苍翠山林间显得古朴苍劲、与众不同。据说这是按照唐代屈原祠的模型修建的,具有浓厚的楚地文化特色。
唐元和十五年,秭归还叫做归州。当时的归州刺史王茂元首建屈原祠于州城东五里的屈沱。凝视着第一座屈原祠的青绿色的微缩模型,我能从那厚朴敦实的建筑中感受到唐人对屈原的崇敬。宋元明清四朝,屈原祠经历过数次不同程度的修葺,一度成为士子们瞻仰先贤的圣地。宋神宗封屈原为“清烈公”,屈原祠改名为“清烈公祠”。1976年,长江葛洲坝水利工程兴建,屈原祠迁往距当时的秭归县城三公里的向家坪。三峡工程兴建后,长江水位再次升高,屈原祠迁到了凤凰山。
虽经数次维修迁址,屈原祠山门的建筑风格和装饰仍完好保留。山门两侧的“孤忠”“流芳”二词,是仿唐代屈原祠镌刻的,也是唐人概括屈原作为政治家和诗人的一生下的定语。事实上,这些评语自汉代开始就出现在历史文献中,出现在文人的作品里。只是到了唐代,浓缩为几个词的评价才渐成定论。
在屈原祠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屈原青铜像。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头颅微低,眉宇紧锁,体稍前倾,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射出别样光芒。天地依旧,江水东流,历史在回环往复间走向了新的时代。屈原所在的时代和我们生活的时代相去已远,世道人心也大不相同,但他的一颗为国为民的真心,依然为人敬仰。
屈原祠的正殿,宽阔敞亮,巨大的条几上供奉着鲜花。屈原雕像背后的墙壁上,绘制着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江水波澜,屈原自云间归来,乡人在水中赛龙舟,抛粽子,踏歌起舞。来此游玩的人,大多在雕像前只是轻轻鞠躬,以表诚敬。我两手相拱,微俯上身,以君子之礼相对。我想告诉屈原,他精心结撰的《楚辞》成为孳乳后世诗歌乃至中国文学的源头,他的人格成为后世文人士大夫心中的理想品格。
清凉高敞的大殿里,屈原的魂在画中,在静止的雕塑上,更在我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