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与黑夜一个样”，这本是多年以前兰州人调侃自己头顶天空的一句玩笑，如今却成了兰州一线治污人员的工作状态。在他们的努力下，“兰州蓝”正在成为兰州人引以为傲的一张城市名片。近日，《经济日报》记者深入兰州治污一线，记录那些为守护蓝天而昼夜奋战的身影。

社区网格员的“苦”与“盼”

1月23日凌晨5点，“90”后妈妈王英已经起床，给4个月大的孩子喂完奶送到母亲家后，就急匆匆赶到社区上班。

王英是兰州市安宁区孔家崖街道王家庄社区的一名网格员。王英赶到社区，刚好6点，同事们已经准备就绪，记者跟随王英与大家一起分头走进寒风中。

网格员制度是兰州市的治污法宝之一。2012年以来，兰州把市区划成1482个网格，大到企业排污、工地扬尘，小到家庭煤炉，数千名像王英一样的网格员昼夜巡查，监管着每一处污染源。

王家庄是典型的“城中村”，社区周边分布着四所高校，除了大学生，还有8000多人的流动人口。社区500多户居民，几乎家家都有自建的小院落，整个社区被这些三四层小楼切割得纵横交错。

摸黑穿过一个小巷子，王英所在的小组与流动引火点的网格员王本年相遇。记者看到，王本年推着的电动三轮车上放着两个液化气罐，旁边是一个大炉盘，上面点着几块易燃的专用引火煤。“冬天很多人用木柴引煤，产生的烟多。”王本年告诉记者，流动引火点就是用液化气把煤块引燃后，在社区内的小巷子来回穿梭，方便商户们取火，减少家家户户生火产生的烟雾。

网格员工作辛苦，但由于没有执法权，受的委屈也不少。“发现劣质煤，我们没有执法权，只能苦口婆心做工作，有的商户不理解，挨骂是常有的事。”与王英同组的网格员王娟在一次巡查中，因为反复劝说店主使用无烟煤，还被性格急躁的商户用火钳打伤。

不分昼夜工作，网格员们每月的收入只有1700多元，盼理解、盼涨薪是她们最大的心愿。“为了蓝天，辛苦点也值，如果大家都多点理解、工资再高点儿就更好了。”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兰州人，王英她们经历过兰州雾霾最严重的时候，“希望我的孩子们能够天天看到蓝天，呼吸上干净的空气。”

驻厂监督员的“严”与“叹”

兰州大气污染中，工业污染占负荷的35%。因此，对工业企业的监管成为兰州治污的重中之重。如果网格员盯的是“小排量”，那么驻厂监督员守的则是“大出口”。

1月23日晚上8点多，记者来到位于兰州市西固区的范坪热电厂时，兰州市工信委工作人员高晓鹏正在整理手头的数据。范坪电厂目前装机规模为2×33万千瓦燃煤热电联产机组，每天的煤耗量在5500吨左右。除了环保部门监测排放数据外，高晓鹏与质监部门的工作人员安玮、李得录要24小时驻厂监督企业每一批入厂煤和入炉煤的质量。

“以前只在采暖季的‘冬防’期24小时驻厂，从2016年开始，全年都得守在厂里，每天向工信委和市委、市政府督查室报完数据，也就凌晨一两点了。”

从“冬防”变“年防”，高晓鹏和另外两名同事整年都没有休过假。从去年入冬以来，他们已经对企业不达标的2万吨入厂煤进行了封存。“有时候超标数值很小，哪怕超出0.1，我们也得封存。”最近煤炭价格上涨，企业拿钱也找不到好煤源，封存量比较大，高晓鹏看着也有点惋惜。

正说着封存的事，一位小伙子带着一身寒气拿着一摞材料走进来，顾不上打招呼，就说起了正事：“昨天中午送去的10批样品中有3批不合格，得马上封存。”李得录介绍说，这是红古区质量技术监督检验所的驾驶员甘培林，每天负责取送样品和检验报告。

红古区离兰州市区有100多公里，由于这次超标煤量比较大，有4500吨，甘培林连夜将报告送了过来。“每批检验报告一式四份，还得给市环保局送一份去。”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甘培林又拿着报告出了门，前后不到5分钟。

高晓鹏翻看了一下报告，马上拿起电话打给厂里燃料质检中心主任甄长红，告诉他不达标煤的批次、煤源、数量以及超标数值。不一会儿，甄长红过来了。

“那就封存吧，遇上这事谁都没办法。”甄长红一脸无奈，去年下半年煤炭市场连续9轮涨价，好的煤源确实难找，“政府部门驻厂监督，我们也派了人驻矿监督，但是煤层的质量谁都没法预测，燃料具有不均衡的特质，有时候同样的矿井同一天出的煤检验数据都不一样”。

范坪电厂是国电集团的下属企业，在行业不景气的情况下，企业投入2亿多元资金用于环保技改，实现了超低排放。“在环保改造后，我们的燃煤机组排放量比燃气机组都低。”甄长红告诉记者，随着环保投入加大，企业发电成本上升，运行小时数也受限，2016年企业亏损1.7亿元，“为了蓝天，国有企业得履行社会责任。从长远看，我们也愿意在环保方面投入巨资，但是希望国家政策能对在环保上高投入的企业倾斜”。

卡口检查员的“细”与“实”

高晓鹏关灯睡觉的时候，已经是24日凌晨2点多。而就在此刻，位于兰州市北龙口的卡口检查点上依然亮着灯，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中，带班交警齐科峰和他的5名同事以及城关区工信局的工作人员达正春正在对每一辆过路大卡车进行拦车检查。

为减少汽车尾气排放，兰州市近年来对7座以下小汽车进行尾号限行，并对城区道路货运机动车进行限行管控。根据最新调整的规定，兰州城区道路昼夜禁止8吨或3轴以上大型货运机动车通行，交通高峰时间全面禁止各类货运机动车通行。

“除了对运送日常物资的车辆颁发通行证外，其余大型车辆在各个入城卡口都要劝返。”齐科峰告诉记者，春节临近，大型货运车辆逐渐少了，北龙口卡口白天能劝返50辆左右，夜间基本上都在二三十辆。

卡口检查点的另一项重要职能是检查运煤车辆。兰州近两年实施了“凡煤必改、应改尽改”的“换血式”煤改气治理工程，全市1286台锅炉完成“换血式”煤改气。

“除了大型电厂用煤有铁路专用线外，以前兰州市每年还有30万吨左右的散煤消耗量。”兰州市工信委工作人员蔡浩告诉记者，近两年经过城中村改造和煤改气后，兰州散煤用量逐年减少，2016年降到14万吨左右。

“只要是运煤车辆都要拦截，往市区运送优质无烟煤的车辆都在煤炭市场有登记备案，交警部门会发放通行证。”24日凌晨2点15分左右，北龙口执勤交警拦下一辆运煤的卡车，达正春对车辆检查后发现，这是从甘肃靖煤红会矿往临洮县运送的有烟煤，由于是过路车辆，没有通行证，他们对司机进行了劝返，并详细告知了绕行路线。

从23日晚上8点接班开始，整整一夜，达正春检查了15辆运煤车，其中5辆车有通行证，1辆车有兰州市节能监察中心开具的介绍信，其余车辆全部劝返。

24日早上8点，寒风中工作了一夜的达正春已被“冻透”，双腮发红。“今天空气质量看起来还不错，回家睡一觉，下午还得给家里办点年货去。”将最后一辆车的检查信息填入登记表，达正春与几名交警一起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