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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6年11月20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生于俗,长于情
□ 沐 墨

尽管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各有各的冷漠和绝情,但我们始终活在温暖和长情之中

许久不登录QQ,点开空间一看,不在的289天里,一个此前在我坚持“日更”时默默点赞的人,仍旧每天来给系统显示的“去年今日”点一个赞,然后离开。没有打扰,没有窥视,其姓氏名字性别籍贯,无从考究。那些年,身陷文字的风花雪月,空间热闹非凡,好评如潮,却尚未注视这夹杂在人群缝隙里的人。一直不知他当初自何方而来,为何而来?一场社交“仪式”的落幕,台下匆匆散去的人群,空空的座椅上,竟还端坐着一个人,静静地凝视着,心里不知是兴奋,还是黯然。

也许,在网络世界里待久了,变得失语,不再轻浮表达、议论。鸡汤泛滥繁花似锦的网络里,除了复制、转载、点赞、评论,似无其他良方可以缓解世人寂寞之患的痛苦。若是过去,我对这种“蜻蜓点水”的路过,嗤之以鼻,甚至厌恶,觉得这些路过的脚印,过于放肆,不分皂白,处处留痕,又只字不言,有那么几分吃瓜群众的劣根性。相比之下,那些恶语相向,倒来得激荡,明箭射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网络间的言语更新得很快,虽然也有永久性的保留,但那都只是一瞬间的尘土,飞扬而去,是正是邪,是褒是贬,是明是暗,你之所以分辨不清,是因为它没有一种持久的温情。当然,也不能肯定网络中没有,在现实生活中才有。现实生活中,也不见得有多持久的温情。很幸运地,世界如何冷漠和绝情,我始终能够活在温暖和长情之中。

今日再来开启QQ,我才发现始终有一些人,不会因为你的不来而忘记昨天你的存在。相反,那些曾经热衷于口舌激战的人,因为不甘寂寞而转战到别处去了。在此,也要感谢互联网,它拥有着高速更新的功能,也具备着温情记忆的素质。它让我们在一个虚拟的世界里,学会了轻舞飞扬,也懂得了静默沉淀。

我想发私信过去追问,最终放弃。那一刻,我突然觉悟:在屌丝迭出魅影重重的网络世界,我们能以静定长情的方式换来这般贵重的好感,任何打扰和窥探的企图都将会是亵渎。只是,我何德何能,有如此长情相随,他日若出人头地,定然不要忘了,那内藏敬重和真挚的点赞,及并非言语所能表达的默默关注。

这一边是虚拟世界的点点温情,那一边,我们也常常被现实世界的人们所温暖。

那一年,去青海旅行,事先没有订到湖边的旅店,只好在西宁留宿一夜,次日再游青海湖。只有一天的时间,行程结束,马上要往西宁赶去兰州再往敦煌的火车。当我和好友从青海湖坐班车回西宁的路上,因为堵车,导致计划好的时间出现很大偏差。如果我们迂回西宁东关撒玛尔罕酒店取行李的话,火车肯定早走了。

当时,在回程的班车上,周围来自四面八方的人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突然感觉无助,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中,我们掏出了酒店的名片,想起老板一脸的真诚,最终鼓足了勇气、厚着脸皮去打电话,问他能否帮忙叫个的士把寄存行李送到火车站来,不管结果会是如何,最坏的打算就是改签。电话通了,老板的热情一如既往,二话不说,一句:放心就好,保证准时送到。待我们急急赶到西宁站,离进站时间还有30分钟。取完票后,还有20分钟,电话响了,是的士司机打来的,询问我们具体位置,并叫我们在站口等着不要走动。当时若我们自己去停车场取行李,肯定找不着北,更别说那司机的人影。

最后10分钟,希望出现了!只见两个男人一中年,一小伙,每人提一个行李箱,拨开人群一路小跑向我们走来。马上就要进站检票了,行礼到手后,我把一张50元的钞票匆匆塞给那位中年人,他说不用这么多,我找你钱。我说:你们这么辛苦,不必找了。这时,一起来的小伙子,忙翻衣兜追过来找给我15元。那一瞬,眼泪流了下来,内心惴惴不安。好友在前面一边拖着箱子,一边拖着我赶路。我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那么善良,又那样自尊。我想,一生可能再难以遇到这种感动了,可是我们却来不及说声谢谢,就已被涌动的人流挤进了安检处。

那夜,我在摇晃的车厢里想着一路的见闻,繁华浮世,人心错杂,生存的逼仄,偏见的横行,冷漠的防备,梦想的邈远,种种这些,并未妨碍美好的灵魂以美好的方式遇见。

后来,听酒店老板说,那千辛万苦替我们送行李来的是他的朋友,酒店有客人要出门,经常联系他接送。至于找钱的那小伙子,老板说,那我就不知情了,应该是司机半路叫上的朋友。想想也是,停车场离候车厅还远,就是人赶到了,那行李若没有两人一起拿,也未必顾得上。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为何要如此周全地替你着想?看到这里,你我都会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或者说叵测。可是,无论是那位我事后才打电话感谢的司机,还是那个热情的酒店老板,从他们身上丝毫感觉不到助人为乐之后被人点赞的高大上。

西宁之行短暂,匆匆经过,只是一夜留宿,这些普通的人们,竟有着那样的纯真透明。他们依然保持着内心的光芒,让身处困境的人借此走出困顿。

就是这样,我怀着期待的心情,不论身处何时何境,不忘本心,日日如此,如虔诚仪式。就是这样,我不再焦躁,不再疑惑,我生于俗,我长于情,我借着那些温暖过我的光,渡船过岸,与美好再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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