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周末副刊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返回经济网首页 | 版面导航 | 标题导航
   
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5年12月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跟着诗人走天下
□ 杨 栎

聂鲁达的名字,我是从《似水年华》的电视原声带里听来的。当时黄磊想要表达的,是“北方的冬天,树叶会掉光”的意象,以及像北方的树那样“清晰、勇敢、坚强”的爱情,就引用了聂鲁达的诗句“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我曾经多次循环着这段话,体味着那苍凉的诗意,也牢牢记住了聂鲁达。可惜后来一直没有系统地读他的诗。直到看到他的自传体回忆录《我坦言我曾历经沧桑》,又一次被他书名背后的苍凉感打动。买回后一路读下来,竟然跟着诗人的轨迹,走完了他这一生。

诗人访问中国时,得知自己中文译名中的“聶”由三个耳朵组成。于是他说“我有三只耳朵,第三只专门用来倾听大海的声音”。此言非虚,大海在他的生命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他在智利的故居黑岛,就是太平洋边上的一个海滨小村落。这是他晚年的居住地,而他最重要的作品《漫歌》,也诞生于此。除了诗歌之外,他最大的爱好,恐怕就是收集海螺和观察各种海洋生物。他说过,“我凝望大海,胸中毫无杂念;真正的海洋学家既熟悉海面情况,也熟悉海洋深处;不是带着文学的趣味,而是以鲸鱼的味觉,深入品味”。

韩愈有诗云,“蜀雄李杜拔”,认为李白、杜甫在四川的生活与他们的造诣,密不可分。宋人也有类似的观点,觉得杜甫和黄庭坚的入蜀,对他们的写作水准是一个提升。对诗人来说,大自然是取之不尽的题材。“不了解智利大森林的人,也不会了解我们这个星球”,聂鲁达的诗人之旅,就是从祖国的自然起步。童年时代,他唯一难忘的就是雨。雨恰恰有故事,带着这种从天而降的馈赠,聂鲁达走上了诗的旅程,也开启了和自然的对话:“我的心灵,也就是我的诗,和那片世上最孤寂的土地开始了交流。”而随着诗人的眼界逐渐宽广,他对自然的理解力也愈发广阔,最终选择了大海成为自己的归宿。

其实,在和自然的相处中得偿所愿并不难,只需怀着谦卑的心情。诗人说自己“不是带着文学的趣味,而是以鲸鱼的味觉”,指的就是和自然融为一体,而非置身事外,整日琢磨如何“改造自然、人定胜天”。不光对自然如此,聂鲁达对身边的万事万物,都有着类似的关照。加西亚·马尔克斯说聂鲁达“书写任何事物都有伟大的诗篇,就好像弥达斯王,凡他触摸的东西,都会变成诗歌”。他的官方身份,是智利的外交官,后来政治动荡,他又被迫流亡,足迹遍布亚洲、欧洲和美洲。每到一处,聂鲁达都深入当地社会,感受当地真实生活的魅力。在仰光,他说“我不是来同来去匆匆的殖民者共处,而是要同这个世界的古老精神,同这个不幸的人类大家庭生活在一起”;在科伦坡,他批评英国殖民者有“一种对本地人的价值和生活的全然无知”;在墨西哥,他“跑遍墨西哥的一个个市场,因为墨西哥就存在于它的各个市场中”;在欧洲,他写下《西班牙在我心中》这篇难忘的作品,为西班牙的自由全力以赴;在祖国,他坦言他的诗“接受激情,展现神秘,冲开进入人民心灵的通道”。这种丰沛情感,带着他永不磨灭的激情,才让他在任何地方,都能不虚此行。而离开的时候,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留下永恒的诗。

聂鲁达的世界之旅,伴随着时代的纠葛。生于20世纪初的他,卷入了人类历史上最为混乱的时期。由此注定他这一生,也无法平静。他毫不隐瞒自己的政治观点:他热爱劳苦大众,对人民的苦难深表同情;旗帜鲜明地反对纳粹,作为拉美人,也警惕美国式民主背后的冷漠与掠夺;他是极具爱国主义情怀的智利人,又怀有深刻的国际主义洞见。说到底,诗人的感情与立场,还是来源于他最热爱的大自然,以及他最关切的寻常生活。他坚信“诗歌创作永远是一种和平行为”,每到一处,总是立刻为和平鼓与呼,可是大环境纷乱复杂,容不下他简单的心愿。所以他只能不断流亡,也因此将自己的感情,撒向走过的每一个角落。

聂鲁达说,我坦言我曾历经沧桑。他又说,我的生活丰富多彩,这是诗人的生活。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而当我们跟着聂鲁达过完他的一生,也看到了他自己的生命历程——像北方冬天的树那样清晰、勇敢、坚强的爱。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