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鱼生存的空间，得到好处的不光是它们，还有收获快乐的大人和孩子

我常去的运动场地附近，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着四五岁的儿子在看鱼。那些小鱼儿，游在小区景观带一条细长的水池里。

据说，大自然中，有水的地方就可能有鱼。因为鱼卵是可以随着水，哪怕是雨水，四处漂流的。我相信这句话。但我更相信，这处水池里的鱼，是人为放生的。

住在我家隔壁的小鲁，是个垂钓爱好者，休息日，经常看到他拎着一套钓鱼器具出门。我见过他用塑料桶往水池里倒鲫鱼。我奇怪，问他为什么，他说，鱼太小，或是太少，与其糟掉，不如放生。

那几条红色的观赏鱼，一定是有人不愿再伺候它们，从家里放生进水池的。

若是刚下过雨，抑或逢年过节，物业公司刚注过水，水池里满满的，很难看得见鱼。若是好长一段时间天气干燥，水浅下来，我便能见到池底一会儿悠然自得，一会儿慌不择路的那些小鱼了。它们多是鲫鱼，还有鲦鱼。此情此景，总让我想起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最大的一条观赏鱼，有十多厘米长。或许有更长的鲫鱼，但它们脊背上的伪装色和池底差不多，我注意不到。

对这些鱼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些在小区里带小孩的家长，他们经常自己蹲着，双手圈着孩子，让孩子站在水池边看鱼儿游来游去。孩子稍大，能放手让他走的，在水池边指着水面，追着鱼，欢得大呼小叫，跑来跑去，惊得家长不停地大声提醒：“小心，小心，不要掉进水里！”

我运动，他们看鱼，我不时看看他们。那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不知道向他妈妈提出了什么要求，我听见他妈妈说：“不要急，我们回家喊爸爸，让他拿网来抓小鱼。”

这些小鱼，抓了能做什么用？又不能吃。我想，她说的，不过是临时哄哄小孩子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继续运动，都快忘了这件事，却看见那对母子俩离去不久又回来了，这次多了一个人，孩子的父亲，一手搀着儿子，一手果真举着一只长柄的大网兜。

这网兜，应该是垂钓者的工具，可是，拿到这里来做什么？当真要对付池中那几条可怜的小鱼吗？它们好不容易被发了善心的人放归准大自然，怎么可以再次受到戕害？让它们就在这水池里自由自在地生活，让更多的人观赏它们，让更多的孩子因它们而获得快乐，不是更好吗？我对这一家人的行为生出反感来。

你们这不是逗孩子开心，是在害孩子，这样的行为，能对孩子的成长有什么好处？想让他因为这几条小鱼而变得自私、贪婪吗？我扭头不愿再看他们，而在心里替那几条小鱼儿祷告，希望它们机灵一点，不要撞进那可恶的网兜，要趁着水浑，忍住呛，潜伏在最深的水底，一动不动……

终究池窄水浅，这一家人应该得手了，我听见那个小男孩在欢呼，他的母亲在“点赞”，“爸爸真能干！”那个女人说。

“给我、给我！爸爸给我！”小男孩追着他的父亲喊。

可恶的一家人！我心里的不愉快快速滋长起来。

“小鱼儿太小，我们带它去找妈妈吧？”冷不丁，我听见小男孩的父亲这样说。

“好呵……它妈妈在哪儿呢？”小男孩仰脸看着父亲问。

“在那个大池子里。”年轻的父亲指着旁边一片更大的水池说。

那片水池，要比这条狭长的水池大几十倍，水也要深许多，里面长着睡莲，岸边长着垂柳，到了莲花红、垂柳绿的季节，这儿是小区里最美的一处风景。那片水池里，水面上，也经常有鱼打出一圈一圈的水花。

我看着那一家人用网兜着鱼，绕过几株高大的香樟树和一堵披满迎春花绿色藤蔓的景观墙，向那片大水池走去，心里如释重负。  

那一片大水池，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