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大自然最慷慨,郊野里的空气丰富得无法准确描述
喜爱春天,喜爱乡间的春天。
选个双休日,回乡下老家,看看老人新抱的小鸡,刚捉的仔鹅,还有圈里的苗猪,日子蓬勃着希望。你想啊,早餐新鲜的鸡蛋、端午的烧老鹅,还有过年的年猪,都在这里了,心里定定的。春天,连老人家的精神头也是足足的,一年刚打头儿,早早安排好子女们一年的念想。
车行在环湖的水泥路上,两旁的白杨一改冬天的暗淡和沉寂,像魔术师,“哗”的变出无数浅绿的小手掌,养眼,精致,绵密,空气都浸染得绿意盈盈,我们宛如穿行绿波。不远处,湖面在阳光照耀下明亮如镜,春天的和煦在水面蒸腾,绿荫村道却清凉静谧,似乎带我们到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一切都是新的。
这几年环湖处处染绿。湖边近水的湿地,植柳,方阵排列,暖阳一照,那些枝条软了,绿了,湖风一过,如烟如雾。
湖边山地,有茶园,有果园。
远处看,茶园的颜色与其他季节比,变化不明显,但可以肯定,新芽儿一定不计其数地冒了。四月的茶园,无数采茶女戴斗篷,系布兜,十指翻飞采茶忙。在别的地方看见过采茶女用装乳胶漆的塑料小桶装刚摘下的新叶,好东西无意间受了糟蹋,喝茶的人看不到,看到的人少喝茶。月塘的采茶人都是用布袋,原始的,也是最合适的,无异味,透气保湿。
果园不能去,一去就不想回。去果园的路,芳草连天,鲜花无数。有一种老鼠花,似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极紫,离地面数寸,一枝枝昂然直立,尽情开放。路上,树木夹道,有枣红的观赏李、有团团的香樟,一株香樟树上,叶还有绿褐之分,间杂着紫薇、观赏桃,甚至一两株樱花,一路往前,如展开斑斓流动的卷轴。
园子是梨园。花白如雪,不沾凡尘。不是一两枝,是几十上百亩。这样的季节来果园,就为赏花。我吃过这个园子的梨,脆,甜,一嘴下去,玉屑纷落。我也吃过园子里树下散养的鸡,和老家带来的一个味道,炖个汤能香一个楼道。我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季节来园子里溜达赏花,不说那久违的鸟鸣和那沉睡一冬刚刚缓过神来的暄腾的大地,就是这片香雪海,谁见了不爱?春天的大自然最慷慨,园子里的空气丰富得无法准确描述,有花香,有草青,有地气,和我们贪婪地呼吸交换着。蹲下来,掐一枝野菊花,断处有药味,钻心入肺转肠。身后一棵高大的泡桐,无叶的枝头缀满浅紫的“喇叭”,在我和野菊花相看两不厌的时候,“啪”一声落了一朵,春光又深了一分。
四月的乡间,油菜花有些人来疯,像个艺术家,在乡野间撒野,随着心性,这里一片,那里一湾。鸭嘴桥南边有网格式的家养鱼塘,鱼塘间的窄窄田埂长油菜,长小麦,三月花开,一埂金黄,一埂青碧,埂埂之间水肥鱼美,倒影生姿,其实,乡民是最有创造力的大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