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绝伦的瓷器可遇不可求,被认为是稀世珍宝的荷叶盖罐更是个中翘楚
1991年,四川遂宁城郊金鱼村的一片农田里一次性出土了文物千余件,其中瓷器共985件。窖藏规模之大和出土器物品质之高立刻引起重视,经耿宝昌先生领衔的国家文物局一级文物鉴定组考证,确定为南宋时期窖藏。龙泉窑青釉荷叶形盖罐也在此次出土文物之列。
青釉荷叶形盖罐因罐上盖沿弯曲呈荷叶状而得名,高31.3厘米,宽23.8厘米,最大腹围接近一米。由于瓷器烧造工艺的局限,瓷器往往形制较小,如此之大的器形在同时期、同类别瓷器中独一无二。罐体造型质朴、胎质细腻、釉色温润如玉,体现了宋代青瓷烧造工艺的最高水平和当时人们的审美情趣。作为全国唯一一家宋瓷主题的博物馆,四川宋瓷博物馆中不乏龙耳簋式炉、青白釉梅瓶等稀世珍宝,但青釉荷叶形盖罐仍堪称镇馆之宝、“国之瑰宝”,被称为中国瓷器三大国宝之一。
古代烧制瓷器依靠工匠的个人经验把控温度,为了提高产量,一座“长窑”可以一次性烧出两万到三万件瓷器。但窑内各处温度、烟层浓度,每件瓷器胎釉厚度都不相同,精美绝伦的瓷器往往可遇不可求。宋代龙泉窑青瓷是中国古代青瓷工艺的历史高峰,而青釉荷叶形盖罐又是龙泉窑青瓷中的佼佼者,其文化、历史价值不言而喻。
但凡古玩珍宝都少不得争论和猜测,而围绕着青釉荷叶形盖罐最主要的争议就是其所属窖藏的主人究竟是谁。坊间有人猜测这批瓷器是宋徽宗命人烧造用以祭祀观音菩萨从而埋入地下的,这样的猜测主要是因为宋徽宗早年间被封为遂宁郡王。宋瓷博物馆馆长何瀛中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这样的说法恐怕站不住脚。首先,信奉道教的宋徽宗虽然受封遂宁郡王,但受封时年仅三岁,这一封号究竟是地名还是寓意吉祥的词语不得而知。其次,宋朝分封更多采取受封者享用地方赋税而非分割地方治理权的方式,史料中也没有宋徽宗出巡遂宁的记录。最重要的是,宋徽宗为北宋最后一位皇帝,想要烧造一批南宋瓷器实在“力有不逮”。
事实上,出土文物中还有一件青铜钟,上面镌刻有铭文“凰翔楼钱鑫”。“钱鑫”有钱庄之意,“凰翔楼”应该是店号,人们据此推测这位凰翔楼钱庄的主人可能就是这批窖藏瓷器的所有者,可能是为了躲避宋末元初的连天战火而将这些器具埋入地下以待来日。却不想这一等就是将近七百余年的沧桑变幻。
记者了解到,荷叶形盖罐出土时腹中还装有恰好九十九件小型碟具,罐里远没有装满,那么这样一个数字是不是埋藏者刻意为之呢?“九”在中国传统文化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在易经玄学中为至阳之数,在民间风俗中寓意长久。九十九只碟子放入一个大罐子里,也表达了“九九归一”的易理和人民期盼安定和谐的朴素愿望。
瓷器不仅在中国古代对外贸易中占有重要位置,更蕴含中华民族的审美追求和国民性格。宋代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和工艺技术下,中国人对端正平和的向往与追求投射在瓷器的设计制造当中,不尚修饰并且质朴细腻,平和似水而又温润如玉。毫不张扬却又不加矫饰的特性体现了先民们的文化自信和饱满的生活热情,瓷器无疑是传统中华文化信仰的最佳喻体之一。
南宋龙泉窑青釉荷叶形盖罐目前已经应邀多次在国内外展出,每每引起当地历史文化爱好者的惊叹。近来出于文物保护考虑,仅在四川宋瓷博物馆内免费对外展览,昔日巨富人家的私藏珍玩如今成为“国之宝器”,陈列在博物馆中供人民参观欣赏,这也与青釉荷叶形盖罐的命运相应:瓷器脱胎于泥土,又藏身于泥土;国宝由人民的劳动与智慧创造,最终也必然回归于人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