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走日终究没有成为哈姆雷特,姜文却成了马走日
马走日,项飞田。人如其名,棋局上的两枚子儿。
剥离《一步之遥》的华丽羽翼,骨感的主线显露无遗:落魄贵族闯荡冒险家的乐园,发家致富的轨迹因一步之遥,在新与旧、爱与恨、恩与仇的界线分道扬镳,成了一幕独角悲剧,一场群体狂欢。金钱的算计有“加减乘除”,权势的攀附有“审时度势”,命运的选择呢?
马走日,象飞田。命如其运,规则间的往来博弈。
规则,有明规则,有潜规则,有明摆着的潜规则。设“花域大选”的局,行洗白钞票之实,这是新贵正名的规则。要么你掐死我,要么你娶我,这是爱的规则。结婚不是挑老公,而是为孩子选个爹,这是婚姻的规则。满足民愤宣泄的快感,出卖真相、人格苟且偷生,这是金蝉脱壳的规则。
不按规则就会“别住腿儿”。完颜英一场“裸捐”坏了好事,引发连串意外。而走日、飞田,本就一步之遥——相比“识时务”的项飞田,马走日“玩不转”。他以为,谈情说爱可以不三不四装不正经,但面对完颜和武六,他却七上八下。他以为,可以把自己演成杀人犯,枪毙也不冤枉,但终究无法容忍爱自己的人受辱。他以为,自己的底线很低,却不料比想象的高。在爱面前,他是个孩子。“囚牢”里,他如此孤独。他对爱的讲述,是一本没有明写“爱”字的书。他在底线和规则之间,选择了前者。
姜文,也没打算顺着规则来。“送给他的掌声在开场就已用完”,并不意外。
人们用了4年来等待,用了1年来相约。于是,我们像解剖标本一般,检视每个角落。
我们以为看懂了。有人看到了对《教父》、《火车进站》乃至《阎瑞生》等一众经典的致意,看到了伯克利式“顶摄镜头”、卡尔维诺式“滚向汽车的月亮”,看到了“金葱花”背后的娱乐圈、“New Money”背后的暴发户,看到了“马走日杀不杀人不重要,杀了马走日才是重要的”民意操弄和舆论审判……甚至,有人拿起纸笔做起算术,准备破译隐藏的密码。
我们又好像没有看懂。邻座的呼声如期而至,影片的评分一落千丈。怪诞的超现实主义风格,显得水土不服。连影评人也玩起了任性,搁置了对影片意义的解读,在“姜文现象”上颇费笔墨。不过,有一点或许是说对了,姜文不是众人期待的“人民艺术家”,痴人呓语的幻境等的不是回头客,但如果少了他的“任性”,那就别抱怨MV+PPT式的电影工业。
荒诞派戏剧,与生俱来拒绝外在的连贯,但内在的逻辑足够有力。何况,荒诞,或是尚未认知的真实,真实也未曾如你想象一般。对于不同的艺术样式,不妨宽容一些,与其用好和坏来评价产品,不如用高与低来衡量作品。姜文的电影,不按套路出拳,也不曾想在招式图谱的封面上书写“电影”二字。他的故事,不是要告诉你什么,而是在等待着什么——你经历过什么,就会发现些什么,你看懂了什么,它,就是什么。其实你心里已有答案。不论你认为这是才华横溢的力作,还是胡编乱造的噱头,只要你硬硬朗朗得等待,日后自会明了。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月印万川。
“To be or not to be,这么着还是那么着”。你是怎么着,它就是怎么着。
影片以莎士比亚的名句开头,以塞万提斯的意境收尾,同年问世的鸿篇,一线穿越。命运的诘问,众人耳熟能详。原句的后续,却少有留意: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苦难,哪一种更高贵?马走日要做言语的巨人,也不甘做行动的矮子。最终,他冲上了红色风车,中弹跌落穿越云端的那一刻,他也明白:活着跟死了也没多少差别。
马走日不愿被“大众口水”枪毙,姜文也不愿按“大V口径”行事。马走日终究没有成为哈姆雷特,而姜文却真成了马走日。
马走日,项飞田。这是谁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