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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4年12月7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斯世同怀
□ 姚相如

在那风雨如磐的年代,勇士的呐喊,确需一种“呼应”和“声援”,更需要一种力量的“介入”。

那是掩隐在岁月幕布后的一道风景。

在《茅盾自传》中,我读到了这样的文字:

“秋白在二月上旬第二次到鲁迅家中避难,住了约一个月。他看鲁迅经常给《自由谈》写杂文,开始在旁边出主意,提意见,后来就自己也动笔写起来,第一篇就是《王道诗话》。三月初他搬到了东照里,仍继续写,《子夜与国货年》就是在那里写的。这些文章,有10篇由鲁迅拿去署上自己的笔名,交给黎烈文在《自由谈》上发表了。”

我一连读了好些遍,诧异之下,不免有了这样的追问:为什么瞿秋白的文章要署上鲁迅的笔名发表?为什么后来鲁迅又把瞿秋白的文章收在了自己的集子里?

为解开疑惑,我买来了一本《瞿秋白自传》,茅公所言,最终在杨云华和瞿独伊《怀念父亲》的文章中得到了印证。

1931年的鲁迅和瞿秋白,一个时为50岁,一个时为32岁;一个是舐着伤口仍继续拼杀的勇士,一个是遭受了挫折仍矢志不渝的共产党人。在上海滩这个地方,他们相遇了,后来他们并肩走到了一起。之所以能走到一起,显然瞿秋白与鲁迅有着共通的地方。瞿秋白也喜欢向黑暗和邪恶开战,也喜欢使用“投枪”、“匕首”这类别具一格但却颇有杀伤力的战斗武器。因此鲁迅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有“知己”和“同怀”做基底,身影相随,乃至精神领域的搭界,自是必然的终结。

1932年底和1933年初,瞿秋白曾两次到鲁迅的寓所避难。这两次避难,鲁迅和瞿秋白的至情至义几乎发展到了极致。不过,最能说明问题的,还是要属“莱漠斯”公寓和《海上述林》。

一时的避难之后,为防止不测,在鲁迅的帮助下,瞿秋白一家迁到了施高塔路东照里12号。随后,鲁迅也从旧居搬到了施高塔路大路新村9号。因为两家相距很近,一段时间里,鲁迅成了瞿秋白家的常客。在密切的接触当中,瞿秋白凭着对鲁迅作品的深刻理解,亲自制订了《鲁迅杂文选集》,并在《序言》中称鲁迅是“莱漠斯”——在希腊神话中一位被狼用乳汁养大的英雄。鲁迅十分领会这一比喻的内蕴,并把自己的住所定名为“莱莫斯”公寓。1934年1月,瞿秋白临去江西中央苏区工作前,把自己历年所写的文稿交给了鲁迅和许广平保存。1935年,瞿秋白牺牲后,鲁迅怀着难以言表的悲痛和怀念之情,支撑着病体,把瞿秋白遗稿中的译述部分编成一书,书名为《海上述林》。

我翻阅了《鲁迅全集》,这才弄清了瞿秋白“加盟”其内的全部底细。鲁迅的杂文集子中,共有12篇是瞿秋白的作品:《南腔北调集》中,有《关于女人》和《真假堂吉诃德》2篇;《伪自由书中》中,有《王道诗话》和《申冤》等9篇;《准风月谈》中,有《中国文与中国人》1篇。

文章大抵都有“出自何人”的指定性。在那风雨如磐的年代,勇士的呐喊,确需一种“呼应”和“声援”,更需要一种力量的“介入”。但身为共产党人的瞿秋白,显名露姓地响亮“呼应”,或者不顾左右地率直“介入”,实是不合时宜。因此,只有采取“代言传声”的隐秘方式。由于鲁迅和瞿秋白乃是心向一致的“知己”和“同怀”,便使文章固有的指定性变得并不重要了。鲁迅和瞿秋白的“并合”,标志着二人文化志趣和精神意旨已达到了默契。这是一种威壮而含蓄的融合,是一种生命里血与血的融合,是一种任何力量也割舍不开的融合。没有这种融合,便没有“莱莫斯”公寓,便没有《海上述林》,便也没有我们今天所目睹到的这道恢宏绚烂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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