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柚子熟了，我不曾感觉。如今我远离家乡，只身在外。我生活的地方没有柚子树，卖水果的店里却长年都有包装精美的柚子，但闻不到柚子该有的芳香，吃不出故乡柚子特有的味道。刻在记忆里老家菜园一角的红柚，总在秋天的梦里，与我细诉年复一年的相思。

只记得中秋来临前，正是柚子采摘的时候。依稀记得，父亲拿着长长的竹竿，一边对着树上的柚子使劲敲，一边叮嘱着底下的小人儿不要靠近，随着“咚”的一声柚子落地，在刚收完花生、干燥光秃的菜垄上扬起了一片尘土，也掀起了小人儿们欢喜的尖叫。七个姊妹里我个子最小，但我总是以最快的速度把柚子从树下抱起，然后再翘首期待着下一个。父亲则笑着，一边找着躲在浓密树叶中的柚子，一边招呼过往的路人带个柚子回家尝尝，小人儿也总懂事地笑着把柚子隔着篱笆递过去……

打柚归来，母亲忙碌着把柚子分送给左邻右舍，父亲则开始剖柚子：柚外圆心的地方落刀，十字切口，分开柚皮，取出柚心，把周边的白色絮状剥净，红柚完整呈现，分开是一瓣瓣如弯月。父亲总爱小心把薄处的皮分开，再从厚处向上顶，柚肉张开，粉粉的，水水的，如盛开的花朵般，递给一边馋着的小人儿，暖暖的笑容里透着满满的爱……

无论柚子多少，总会留几个到中秋夜。那剥干净的弯月紧凑拼成的圆连同月饼、花生放在案台上，对着月亮，祈告来年的平安与团圆……皎洁的月无言，挺拔的柚树无言，酸甜的红柚无言，大人的高谈与孩子们的欢笑却在房前屋后，长巷短巷，四起，飘送远方。

这样如画的场景随着年龄的渐长，远去了，断篇了。善良的父亲过世很久了，慈爱的母亲也老得走不动了，菜园不在了，柚树更不在了......那酸甜的红柚，只在记忆，在梦中，在与姐妹的感触里，在我儿时快乐的期待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