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副刊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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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2014年10月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四个新嫁娘
□ 万红英

新娘的幸福都是相似的,新娘的嫁妆与美丽却各具时代特色。

1949年10月1日,当北京在举行隆重的开国大典的时候,鄂北的田野上,十六岁的母亲任由湾里的大嫂剪掉那根齐腰长的乌黑的麻花辫,用一包香粉和一根白线开了脸,盘上新娘髻,穿上粗纺的对襟红花衣,盖上红盖头,牵进花轿里,在唢呐吹出的喜庆节奏中,在一路热闹的鞭炮声里,被抬进了父亲的村庄。花轿后面,一根扁担,挑着母亲的所有嫁妆。一头挑着一口朱漆的樟木箱,箱子里装着母亲的几套四季衣物和外婆给的一块压箱底的银元,箱子上,捆着一床家纺的以白底蓝花粗布制作的铺盖;另一头挑着一大一小两个漆了桐油的木盆子。木盆里,还放了一根扁圆的木棒槌——那是母亲出阁后的主要劳动工具。

1979年10月1日,建国三十周年的那一天,二十岁的姐姐出嫁了。还是湾里的大嫂用粉和线给姐姐开了脸,梳了两根齐胸的麻花辫,辫梢上用红绸布扎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梳妆完毕,姐姐才戴上她向往已久的手表,穿上她的新嫁衣——崭新的水红色的确良衬衣,天蓝色咔叽裤子,在一群姑娘媳妇的簇拥下,跨上一辆车头系着大红花、车厢贴着“囍”字的拖拉机。车斗里,一身盛装的姐姐姐夫站在中间,四周围着村里的锣鼓手,待拖拉机开动,当新人出门的鞭炮声开始响起的时候,锣鼓手们将那喜庆锣鼓敲得喧天响。后面跟着一台贴着“囍”字的拖拉机,上面载着姐姐的嫁妆:两口雕花朱漆的樟木箱,上面压着四床红红绿绿的绨布做成的铺盖;大中小成套的木盆,里面横放一块木制搓衣板;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一律贴着红红的“囍”字,神气地立在车厢里。

1989年10月1日,建国四十周年那一天,二十三岁的我出嫁了!开脸的美容模式早已消逝无踪。我在小妹的陪伴下,走进美发店,让美发师给做了新娘发型,化了新娘妆,戴上珠花头饰。两个小时后,一照镜子,里面的新嫁娘漂亮得连我自己都不敢认。回到家里,换上大红的毛料西服,坐进单位借的贴着“囍”字的黑色轿车里,幸福溢满心田。婚车后面,紧跟着一辆租来的卡车,卡车上,热心的亲友将喜庆的鞭炮一路放个不停;车厢里,是我丰厚的嫁妆:一对木箱,一对皮箱,上面堆着各色绸缎面料的八床铺盖;取代笨重的木盆子的大大小小四个彩色塑料盆,是那么美观轻便;“荷花”牌双缸洗衣机、18英寸的“康佳”大彩电、“容声”牌双门电冰箱、“春兰”牌窗式空调,如四大将军,威武地守在车厢里。

2014年10月1日,建国六十五周年这一天,二十四岁的外甥女要出嫁了!外甥女头天晚上就花五个小时做好了精致的发型,这天一早就穿上洁白的婚纱,来到美容院,让专业美容师仔细清洁皮肤,精心修饰容颜,再次整理发型,在鬓角插上一小束鲜花后,还在纤长的手指上画上新颖别致的指甲花。走出美容院大门,侄女十指纤纤,拿着超薄白色滑盖手机打电话叫家里的车来接。看着外甥女身穿婚纱,手捧鲜花,从台阶上款步走下,那模样,那姿势,恍若天仙下凡。缀满红玫瑰的婚车是外甥女的嫁妆,妹夫刚刚刷卡买的。后面跟着八辆缀着鲜花的喜车,都是亲友们开来的私家车,在一路不绝于耳的鞭炮声中,迎新的车队浩浩荡荡开到郊区的新房。新房在郊区,三层楼的欧式别墅,光室内装修就花费一二十万;别墅内,其他的嫁妆已经提前摆进了新房——宽屏液晶彩电、全自动烘干洗衣机、立式空调等一应家电俱全。从卧室到书房到卫生间,全套全友家私,豪华、气派、结实又美观。书房中央超大的书桌上,背对背摆放着两台电脑,那是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工作、学习与生活必不可少的首要工具。

四个新嫁娘,四个不同的时代,不一样的嫁妆,一样的幸福,一样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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