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牧同志的革命一生是绚丽多彩的，他敢于担当，勇于负责，总是按照党和革命事业的需要，进行新的工作领域的开拓。在我国进入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新时期，谷牧同志作为党和国家领导人，又一次担起了开拓对外开放的工作重任。

一

1982年，国务院机构改革，原属国家进出口委管理的试办经济特区和广东、福建两省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的工作，归由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务院副总理谷牧同志直接领导，具体由国务院办公厅承办，并为此组建了一个工作班子——特区工作组。

同年5月，我从福建回到北京，受命负责国务院特区工作组的工作。5月15日，谷牧同志与特区工作组全体同志见面，谈任务、提要求之后，很坦然地对我们说，“对办特区的认识并不是那么统一，议论很多，很敏感，我是准备让人家‘火烧赵家楼’的。但是，我认为大概不会出现这样的前景。你们谁要有顾虑，不愿做这个工作，及时提出，可以另行分配。我不勉强你们哪一个。不过，我也告诉你们，不论出什么问题，板子不会打到你们身上，只算我一个人的账。”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敢为天下先的革命气概，深深地激励了全组每一个人，我个人感触尤深。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广东、福建两省按照党中央、国务院部署，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经济发展很快，市场十分活跃，群众发展生产、搞活经济的积极性很高。但一些地方出现的走私、贩私等违法犯罪活动也频频冲击对外开放的大好形势。中央认为必须采取果断措施解决这个问题。

1982年1月，中央发出了打击走私的紧急通知，公布了“关于坚决打击严重经济犯罪活动的决定”。紧接着在2月11日到13日，中央书记处在怀仁堂召开了广东、福建两省有关负责同志座谈会，主要议题是进一步开展打击经济领域违法犯罪活动的斗争，总结经验，端正对外经济活动的指导思想，更好地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进一步发展两省经济。会议对当时形势的估计是严峻的。我作为福建省委的工作人员列席了这次会议。

在座谈会上，中央明确由谷牧同志负责组织打击走私贩私的工作，成立了打击走私领导小组，从多方面进行综合治理，严格实行渔政管理，加强海上堵截和陆上检查，整顿走私严重地区的基层组织，依法惩办严重违法犯罪分子，终于击溃了这股逆流。但由于那时问题主要是发生在广东、福建开放地区，人们对两省实行特殊政策、举办经济特区，本来就有些不同看法，这时候的争议就多起来了，怕对外开放出问题。社会上甚至出现了特区会不会成为“租界”的议论。

听到这些反映和议论，处在对外开放第一线的同志不免感到不安。一次，我开会回来向谷牧同志汇报：“会上对特区又提出了三个问题。”谷牧同志很严肃地对我说：“人家提出三个问题，你就应该想到可能会有六个问题！”并指出：“一片喝彩声并不好，挑点毛病可以引起我们多思考。”后来，谷牧同志在同广东负责同志谈到人们对两省有各种各样的议论时说：“这不足为怪。问题是我们自己，不论是听到表扬或是批评，都要保持谦虚谨慎、兢兢业业的精神。人家有点不正确的批评，也不要急于去申辩。我们的态度是埋头苦干，认真贯彻执行中央改革开放的方针政策，让事实出来说话。”

二

小平同志讲过，改革开放“会有不同意见，但那也是出于好意，一是不习惯，二是怕，怕出问题。”确实如此，当时更多的不同意见还是来自两省实行的特殊政策与国家现行经济管理体制发生碰撞出现的问题。广西的同志就曾向中央诉苦，“广东”办了特区，广西成了“灾区”。那时，在对外经济活动方面，中央赋予广东、福建有一系列的特殊政策、灵活措施。例如，允许两省可以自行定价来收购地方产品出口换汇。这样就引发各地、特别是两省相邻地区赖以出口的土特农副产品争相流到广东、福建，本省收购不上来，完不成出口计划，拿不到外汇，影响了本地区的经济发展。为此，不少地方都采取“围”、“堵”的方式应对，不准本省的土特农副产品进入两省。这又引起了当地群众的不满。江西一位副省长到赣南调研，听到当地干部群众怨气甚大。说是政府“封锁”了省边界，农副产品出不了省，断了农民的财路。这位副省长回到了南昌，向省委、省政府报告了这个情况，认为应该打开边界，允许农民向广东、福建出售农副产品，用积极发展生产、促进流通的办法来解决这个矛盾。谷牧同志听到以后，在国务院的会议上为这位副省长叫好，提出应该支持他们的改革。

另一方面，特区的同志也叫苦连天。特区要建设，却搞不到水泥。谷牧同志让我去找国家物资局请求支援。国家物资局负责同志对我说，水泥这个紧俏物资早就安排完了，挤谁家的都不行。这位负责同志很关心特区发展，他就同湖南省商量，动员湖南把自产自用、不列入国家计划的“小”水泥调出10万吨支援广东。湖南省顾全大局，广东省委负责同志知道后十分高兴，批示各特区务必精心安排用好这批水泥。可是，当湖南向广东发运这批水泥时，问题又出来了。铁道部感到很为难，因为“小”水泥不列入国家铁路运输计划，他们挤不出车皮支援广东。10万吨水泥运不出来，特区只能“画饼充饥”。事后，谷牧同志只好商有关部门，将广东省出口香港的“五羊牌”水泥转销省内，由特区支付外汇了事。

现今，我国水泥产量已居世界之首，10万吨水泥只是“小菜一碟”。但是，事非经过不知难。后来，谷牧同志给汕头特区题词，引用了北宋王安石的《题张司业诗》：“看似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我们必须倍加珍惜来之不易的改革开放成果，坚持改革开放不动摇。

三

经济特区初创时期的这些遭遇，迫使特区下定决心加快改革的步伐。在党中央、国务院的领导和支持下，谷牧同志带领经济特区率先端掉了“铁饭碗”，撤掉了“大锅饭”，进行了计划、财政、外贸、投资、流通等体制方面的改革，培育了劳务、资金、技术、信息、房地产等生产要素市场。在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教训，不断解决发展中出现的矛盾和问题，不断开拓前进。对外开放、对内搞活，经济特区的先行先试，为我国由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顺利过渡作出了重要贡献，我国各族人民脚踏实地、坚定不移地在邓小平同志开创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奋勇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