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农历大暑,北京正步入一年中最热的阶段。位于阜成门外的月坛大厦笼罩在耀眼的阳光中,没有珠光宝气的琉璃瓦,没有粉黛十足的装饰物,从外部看天弘基金所在的20层,只是一层普通的写字楼。然而,就是在这栋楼内,一群身着polo衫的基金人联合互联网人打造的余额宝,颠覆了整个传统金融的“江湖”。
诞生1年零50天,这只基金的规模已跻身世界前十位。近6000亿元规模、1亿基民、运行一周年累计创收118亿元,相当于请全国人民每人一份炸鸡和啤酒——如果你有机会和这群“基金高手”讨教,那可千万别错过。
传统金融理念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投资者通过银行申赎基金,基金公司、代销银行分别收取管理费、代销费从中渔利。而余额宝利用网络渠道将千千万万“小散”直接绑在一起,积沙成滩,积水成渊,不用代销费和支付门槛,而采取“羊毛出在猪身上”的互联网经营模式,让投资基金真正飞入寻常百姓家。完成这一切,需要一群具备互联网思维的“大管家”。
“管理货基是比较操心的事”
在外行看来,技术含量最低的基金经理往往来自货币基金:一是因为管理不操心,与银行谈好协议存款,相当于启动了被动管理模式,二是收益波动小,风险控制容易,把大类资产配置好了,其他的就是服务和营销的事。对于余额宝来说,有了支付宝的客源、阿里的大数据和云计算,天弘增利宝基金经理王登峰应该算最轻松的了。
你错了!2013年6月20日,“钱荒”凶猛来袭,市场上各类机构都叫嚣着缺钱,拼命借钱之余,王登峰管理的另一只货币基金——天弘现金管家货币基金却一直不动声色。现金充裕的他甚至给客户打起了温暖电话:“您要是资金周转不过来,可以把货基赎回去。”
那时,只要是有流动性潜在风险的机构,都会捏把汗,王登峰当然也不例外。他管理的这只货币基金曾被赎回将近80%的份额,但即便是在那种情况下,也没有出现任何流动性和资产管理上的风险问题,更没有提前支取过一分钱存款,甚至还在不停地“出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来,早在去年3月份,王登峰和他的团队认为2013年6月可能是个“坎”。按照历史规律看,年中历来是资金最紧张的时候,加上宏观经济、基本面等因素,王登峰最终决定把资产配置的久期压得很短。然而,伴随着其收益率出现下降,一些质疑的声音开始增加。有人看到别的货币基金都在加风险,拉杠杆,增强久期,提高货基收益率,“哼哧哼哧往前冲”,开始责怪王登峰管理的这只基金收益排名很靠后,实在没有魄力。
事实证明,王登峰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旗下的天弘现金管家货币基金通过严格控制久期,不买长期债券,不做长期存款,顺利度过了“钱荒期”。
“到2013年6月初的时候,我们的组合剩余期限只有21天。21天是什么概念,几乎可以判定为全市场最低的久期。正因为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到了6月20日风险临近时,天弘货币基金的资产依然比较安全,流动性一直很充裕。那段时间,市场上的人都在借钱,我们却因为大量资产陆续到期,再加上债券久期短,调整灵活,几乎每天都在出钱。”王登峰说。
那时的余额宝刚刚成立,在之后的管理过程中,这样成功应对“黑天鹅”的案例在王登峰脑海中还有很多。每天从早晨8点半到下午5点系统关闭之前,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货基的风险不仅仅是投资风险,也可能是结算风险、操作风险,甚至是处理系统上的风险。”在王登峰看来,除了考虑投资、运营上的问题,还要考虑消费运营的策略。比如,淘宝商城大促因素、信用卡还款因素,甚至许多非投资层面的因素都需要考虑。
“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讲,管理货基真的是比较操心的事。”王登峰说。
更“在乎规避了多少风险”
“我认为不同的基金品种,由于客户需求不同,投资组合的配置方式也有差异,基金之间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在王登峰眼中,货币基金反而是一种需要考虑很多方面因素的产品,永远要把风险控制放在首位。
“资本市场的风险是永恒的。客户承担的风险较小,那么基金公司承担的风险就相应增大。比如,非货币型基金涨了跌了,单位净值2元也好、8毛也罢,客户自己来承担,对于基金公司来讲,不管基金净值涨跌,都一分钱不少地去收取管理费。”王登峰说。
历史上,货基实际上基本不能亏钱。按照现在的操作惯例,作为一种类存款的产品,货基一旦出现亏钱问题,基金公司就要用自己的风险准备金来补偿基金持有人。换言之,货币基金的持有人风险很低,是因为把风险部分转嫁给了基金公司。“对于余额宝来说,流动性管理的要求更高,比较而言,收益率的相对排名反而可以退而次之。”王登峰认为。
在余额宝成立的短短一年里,这样的“风险大考”并不鲜见。2013年“双十一”大促就证明了王登峰和他的团队成功应对大考的实力。
当时,阿里大数据和云计算提前半年多,每隔一个月,就对“双十一”的预测结果进行更新。随着时间临近,预测值越来越准确。最终,大数据预测了好几个值,王登峰取最大值的几倍去配置资产到期。“我知道,最大值已经是保守再保守了,但在这个基础上需要更加保守,我的意图是坚决保证流动性安全。”王登峰说。
当时余额宝的总规模仅为几百亿元,“双十一”当天的净赎回高达60亿元,这一数据较为接近最后的预测数据,但远低于王登峰配置到期的资产数额,余额宝安然度过首次“大考”。
大数据的分析加上保守的投资策略,使得这次流动性风险比较顺利地度过去。然而在王登峰看来,从某种程度上讲,货币基金是全杠杆的,理论上可以在一夜之间全部赎回。
“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这一点。做货基的基金经理,不在乎捕捉了多少市场机会,而在乎规避了多少风险。”王登峰说。
基金业巨擘范勇宏在《基金长青》一书中有这样一段论述:如何应对“万一发生”的“黑天鹅”事件,是基金投资风险管理的永恒课题,在日常投资中再怎么强调风险都不为过,任何投资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要经得起“压力测试”。在突发性重大事件来袭之际,基金经理要学会在“黑天鹅”形成的黑色旋风中逃生,保全自己;更重要的是学会如何提前布局,“绕开”“黑天鹅”,这是每一位基金经理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