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过程中,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精彩。我书房里的两壁书柜就让我于心颇有戚戚焉
大学时候同一届的同学建了个微信群,糊里糊涂也被他们拉进去了,还处在少说多看的阶段。一帮老大不小的人了,除了转贴一些心灵鸡汤类的文字,难免回忆起当年在学校中的很多琐碎事。看着也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多,走麦城的少,比如学校男排在北京高校比赛中拿了亚军啦,自己每天骑车好远8点以前赶到学校啦,天天打球不耽误学习啦。就是说到当年男女同学之间私相交往的甚少。难道他们都老了?可怜我还有一颗八卦的心!
转头一想,这就是微信群的特点,看上去是一个私密的空间,实际你还是会感觉到自己身处一个相对开放的平台,有些在饭桌上咖啡馆里可能放心交流的话,在这里不会毫无顾忌。不过,新瓶装旧酒也是一种进步,新的技术平台,新的交流方式,给了老话题新的活力。
人类社会是在不断发展的,只是有时缓慢凝滞,有时快速迅猛。变化的过程中出现的某种依恋或是某种向往,难免被称为守旧的或是新潮的,你很难说是旧的古朴还是新的绚丽更好,能够平衡则更佳——我加入的那个微信群里的一位同学,他父亲是一位著名的翻译家,年轻时甚是倜傥,曾定下一条择偶标准:江浙人,北京腔,旧道德,时髦装——既体现了对传统观念的恪守,又不失对新潮文化的追求,我们这些后生小子对这个传闻都表示佩服。
现在想,在微信群里聊天也是我们为旧唠叨换了一件时髦装,或者可以说是新技术改变了人的某些行为模式。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很多人的书架上都会有一本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我手头就有一本,510页厚厚的一本,当时的定价1块6毛5)。30多年前,托夫勒就对未来社会的发展作出大胆的预测,他认为,计算机作为一种智能工具,有别于第二次浪潮的机械工具,具有更高的“智慧”,因而在人们的生活中将得到广泛的应用。计算机进入家庭,“通过它与同一系统的任何人通讯,人们可以通过计算机和远在千里以外的某人玩桥牌,下象棋,玩十五子游戏”;“也能为具有共同兴趣的人们组织也许可以称之为‘电子社团’的活动”。这些技术上的进步,已经通过今天的现实清清楚楚地得到了验证。微信就是证明。
新技术会给传统行为模式带来冲击,对这类新与旧、规制与活力的矛盾,历来也是见仁见智,各有各的道理。就我个人而言,随着发展和进步,过去有些做法今天看就未必合适。比如当年疯狂地买了些书,也没时间读完,家里也没地方放;当时相信的就是买书为变老了看。几十年过去,虽然有时也会享受一卷在手的安逸,更多的还是看最近出版的新书,或是在kindle一类的电子阅读工具上把字体调到最大读书。这时方才明白,人的生命过程中,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精彩。唐代诗人雍陶有一首诗,看去似乎消极,但也可以换个角度去理解:“老去风光不属身,黄金散尽买青春。白头纵作花园主,醉折花枝是别人”。我书房里的两壁书柜就让我于心颇有戚戚焉。
话说回来,冲击固然能带来活力,却并不意味着颠覆,比如语言。可能是技术革命赋予人太多的想象空间,同时又具备以往从未有过的可复制与可传播性,现在很多人对语言的使用有些过于追求奇致,有些又失于简陋。不说“空穴来风”之类的错谬,最具争议的还是“最好水平”。水平一词的来源显而易见,只可能有高低之分,怎么可能区别好坏呢?王力、吕叔湘等老一代语言学家都曾提出批评,还是有人用新方法、新解释予以辩护。两位先生已去世多年,这个语言使用上的歧义存在依旧,只能是使用人跟着感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