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要让竹文化成为中国文化的代表之一,让竹乐团走向世界。既然我们中国的竹乐器历史最悠久,竹资源最丰富,我们就应该努力,让中国的竹乐团成为世界上最棒的。
我曾担任东方歌舞团演奏队队长,经常思考如何丰富表演形式,竹乐器发出的声音真诚动听,吸引了我的注意。随着了解越来越多,我逐渐被竹乐的历史渊源与文化底蕴所打动。竹子自古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象征着正直、虚心、有节。早在周代,我们的祖先就将几十种乐器分为“金、石、土、革、丝、木、匏、竹”8类,称为“八音”,其中竹制乐器很多很多。不仅如此,中国的竹子无论面积、品种、产值都是世界第一。因此,当我听说国外有竹子乐队时,我觉得我们中国也应该要有竹子乐队。
我将自己对竹乐的了解与构想写在了《奏响中华民族竹乐之韵——关于建设民族乐队的设想》里,我在文章里写到,“多年来我一直非常想搞竹乐器的开发,建设一个有中国民族特色的竹乐团。这不光是对竹有一种特殊的喜爱,是因为时常深深地感到我国竹乐历史悠久,有丰富的‘祖上遗产’;各民族竹乐器种类繁多,着手研制开发新的乐器前景很广阔……应组建一个能体现中国民族古老文化和民族特色的、声部较齐全的、极富竹乐器特点的高水准,由专业研究人员组成的竹乐团(队)”。
1995年,《人民音乐》刊载了我的文章,还举办了高规格的专家研讨会,音乐界权威们的认可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不久后我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还登上了报纸,《中国日报》评价认为这是一个美丽的梦。
那时,大家都觉得要成立一个竹乐团太难了,中国竹乐器历史悠久,品种丰富,但是,长时间得不到重视让它们渐渐失传。要装备一个乐团,必须发明一批新的竹乐器,各类乐器还需要具备不同音色和音区。尽管竹子环保速生,但也有壁薄易裂等缺点,开发一件都很不易。
我们北京人有一句话叫做“干什么吆喝什么”,各行各业都想把自己的事做到最好。国外的钢琴和小提琴也是经过了多年的改进才得以完善的,人家民族都能把自己的东西做到极致,我也希望能跟他们有一拼。20年前我在宿舍3平方米的厨房里用菜刀砍竹子时,没想过民族文化会有大繁荣大发展的今天,只知道有想法有目标就要一刀刀砍,一点点做。
那时候,我一没资金,二没技术,三没条件,开发竹乐器有过很多困难,合适的竹子难找,制成乐器更难。没两三年我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来下了岗,我只好白天做竹乐器,晚上到大酒店去拉大贝司,当“大堂琴师”。2001年,因为太疲劳,我左手的中指在做琴时被电锯锯掉了半截,再不能拉大贝司了,但我的竹乐之路并没有终止。到今天,我们已经有了100多件竹乐器,有1000多度高温烧制的竹炭琴,有用世界最粗的巨龙竹做成的低音鼓,有像钢琴排列一样的竹板琴,还有仅一根弦的独弦琴……
现在看过了我们表演的人都觉得竹乐好,那是因为它像竹笋一样出土了,埋在地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乐团刚成立那会儿,没有资金也没有场地,我们只好在我家二室一厅的小宿舍里排练,乐器、团员,大家挤得没法再挤了,指挥和演奏者都不在一个屋,谁也看不见谁,同一首曲子每天要练几十遍,很枯燥。后来我们的排练场挪到了租的地下室、自行车棚,还有未竣工的楼房里,“三九天”没暖气,团员们都是在没有酬劳的情况下自愿参加排练,最高兴的事就是排练完大家10多个人一起到小餐馆去吃上一顿饭。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多年,我们竹乐团本身就是一首歌,一首赞歌,一首颂歌,一首抒情歌。在竹乐的发展过程中,我感受到的是音乐界、林业界、社会各界对我们的无私支持。我现在还记得,素不相识的作曲家莫凡跨半个北京来听我介绍竹乐器,为我写曲子;歌舞团的老同事吴华半夜给我打电话说曲子写好了,后来我拿到的稿子上都是烟味;林业界的朋友李怒云在云南帮我找了3米高的竹子,和两个姐姐帮我抬到火车站寄到北京,没要我一分钱……发展竹乐太不容易了,改革、发明一件乐器要好多年,然而在大家的帮助下,我们做了一大批乐器,乐团也组建起来了。
回过头看,这么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当年那个成立竹乐团的梦想已经基本实现。但我们并不知足,还有更大的梦想。现在,我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睁大眼睛去搜集竹乐,既是为了保存竹乐的多样性,也是为了丰富我们的表演。民间有非常多别具风味的竹乐器,比如广西有一种乐器叫扎绒,演奏动作简单,声音却很好听。它们过去从来没有上过台,我们把他们带到了舞台上,带进了高雅艺术的殿堂。能让大家都感受到山里的声音,我们特别高兴。现在,只要有机会我就去看相关表演,看到不认识的竹乐器就千方百计地找到演奏者,为乐器照相、用尺子丈量,有机会还要向他们买上两个。民间乐器很多,但是见到的机会很少,有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如今,我们竹乐团已经发行了5张CD专辑,在大学校园、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人民大会堂、上海世博会都演出过,处处受到欢迎。但是,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作曲家加入进来,需要开发更多的乐器和表演形式,进一步提升我们艺术水平和艺术影响。我们还要让竹文化成为中国文化的代表之一,让竹乐团走向世界。既然我们中国的竹乐器历史最悠久,竹资源最丰富,我们就应该努力,让中国的竹乐团成为世界上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