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扫墓的日子，少有的春雨初霁，无雾无霾。拂尽碑上的尘土，扫净墓前的松果，嘴里念着，爷爷奶奶，我们来看你们了，先把家里打扫打扫。祭如在。每到祭扫，回忆就飞速闪过，真就像是两位老人坐在那里，一起聊着儿时的事。长年漂泊，只有这会儿，觉得离他们最近。

看着碑上那两个刻得很深的日子，恍惚又将当日经历了一遍：呼喊再三，老人也不应，旁边有个声音说，昨天晚上，还唤你来着。爷爷去的时候，哥哥抱着我说，这么大年纪了，算是喜丧了；奶奶去的时候，我对别人说，这10年，所有的罪她都受了，总算解脱了。可是每次梦里惊醒，我都不信这些，总觉得还可以有另一条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看多少遍《庄子》，也懂不了“安时处顺，哀乐不能入”的道理。

三炷香将要燃尽了，纸钱也从黄变黑，由黑变灰，直至和春泥化为一体。墓地选在山上的幽静处，举目四望，云淡风轻，青松环绕。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否也会有春暖花开。若有，两位老人应没了病痛烦愁，但享这春日迟迟吧。

黄白的花瓣轻轻飘落，一壶清酒缓缓洒下，那曾经的美好又纷纷涌上心头。本想絮叨些近来的遭际，可想说的话却统统哽在喉咙里，只好在心里默念了多遍。不是不能勉强说出，只怕说出的话自己都听不懂，却和着止不住的两行泪水罢了。

昔人已去，今人犹在。父母的背影，也似乎一夜间苍老了。逝者如斯。生命如此易逝，又如此脆弱，念及此处，只愿将来能多一分敬畏与珍惜，少一分愧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