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位培养出众多国际顶尖学者却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的名师;这是一位被称为“中国骄傲”却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的顶尖科学家;这是一位全年365天坚持工作364.5天的耄耋老人——已故国际著名理论物理学家、西北大学现代物理研究所原所长侯伯宇教授,用“情系家国志在学”的信念诠释着自己的精彩人生。
9月上旬,秋意渐浓。在我国第二十八个教师节到来之际,记者走进西北大学太白校区,漫步侯伯宇教授生前每天上下班走过的小径,缅怀追忆这位同事、学生们心中的“学术牛人”、“学识高人”——
1948年到1949年,18岁的侯伯宇两次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成绩优异的他,可以去燕京大学读医学,也可以去清华大学念物理。有人说,医学是金饭碗,物理则是冷板凳,侯伯宇选择了后者,他决心“做基础学科,科学救国”。不到半年,平津战役的炮火中断了他的学业。侯伯宇随父亲从北京辗转台湾,又到香港。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或出国留学,或返回百废待兴的祖国。侯伯宇毫不犹豫选择留在祖国,此时,新中国刚刚成立两个月。
1983年,侯伯宇走出了他学术生涯的柳暗花明。这一年,侯伯宇推导出一系列非定域守恒流的结果及其之间的内在联系,这一成果被国际学术界以他的姓氏命名为“侯氏理论”,被誉为“中国的骄傲”。
他一生成果卓著,却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和宣传。老同事、老领导笑称他“只知学问,不知其他”。一年冬天,下着大雪,研究所工作人员看到这样一幕:侯伯宇边走路边看文献,碰到台阶时,就用脚去探路,却始终没有抬头并放下手中的论文。
侯老的学生记得这样一件事。一次,在帮助侯老整理申报材料时,发现他居然舍弃了一些能发表在影响广泛的学术刊物上的论文,反而收录了一些发表在普通期刊上的论文。侯老解释:我要选择那些更具生命力的文章。在侯伯宇心目中,学术神圣,至诚第一。多年来,不断有国内外知名高校,以优厚的待遇邀请他前去任教,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祖国西部更需要我,这里的学生更需要我。
2006年,侯伯宇带领他的团队又向“数学中的集合Langlands纲领如何在量子场论和弦中实现”发起冲击。这一课题被称为理论物理界的“哥德巴赫猜想”。这一年,侯伯宇76岁。
2007年8月,研究刚取得一定进展。侯伯宇同往常一样,在办公室专注于课题研究。办公室外,却悄然聚集了一大群人,校长、同事、校医院医生……大家踟蹰着,侯伯宇在海外的弟弟侯伯文刚刚送来消息:侯伯宇的独子和心爱的孙子在加拿大遭遇车祸双双遇难。
噩耗传来,侯伯宇第一次中断手头的工作。可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侯伯宇又出现在办公室。第三天,他又站到了讲台上。
生命的最后几年,侯伯宇不止一次向学生提起,“我很幸运,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上天给了我最后一份礼物。这份礼物,就是找到了超弦理论中数学问题的研究方法。”2009年底,侯伯宇在这一当今国际数理学界的前沿领域取得重大突破。正当他准备全力“登顶”时,却被确诊患上了膀胱癌。
侯伯宇瞒住了所有人,去北京参加学术会议。回到西安,他请求医生采取保守疗法,以免影响工作。直到后来病情加重,才同意手术。侯伯宇打定主意,要和死神赛跑。他恳切地对医生说:“再给我五年时间就够了。”
2010年10月的一天,侯伯宇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去做最后一次检查。80岁的他对护士说:“请推慢一点,我要看书。”自1973年投身大西北,整整37年,这位被李政道评价为“无比勤奋”的大学者从未浪费一分一秒在学术研究以外。就在临终前,他还在病床上写下了“以创新湮灭顽疾之痛苦,以毕生之余力完成科学登顶”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