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李争平 黄建华 通讯员 陈伟平

从西藏林芝八一镇前往墨脱县城的路，不到300公里。徒步翻越海拔4200多米的多雄拉山口后，是令人胆寒的山间小路朽绳般悬在崖边，里面的人很难出来，外面的人望而却步。就是这样的路，每年也只能勉强通行4个月，墨脱因此成为“雪域孤岛”。1994年以来，解放军第115医院的军医们在这条“生死路”上接力穿行了18年，救治危重病人600多人，手术4000余例，诊治2万人次，为各族群众送去健康和幸福，被当地藏族同胞称为“党和政府派来的‘活菩萨’”。

撑起生命健康“保护伞”

“金珠玛米，快救救我的孩子！”1994年8月的一个凌晨，几个藏族汉子抱着一个孩子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林芝八一镇解放军第115医院。

“通知各科主任，火速赶到急诊科！”时任院长王德威闻讯在奔跑中发出命令。

“院长，已经停止呼吸了！”医生冯国君接过全身冰冷的孩子，顿感情况不妙。

“强心针、心脏起搏器……”王院长连续发出指令，医生们一阵忙碌，但心电图仍是一条直线。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藏族汉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询问得知，他们来自墨脱，6天前这个孩子说了声“肚子痛”便倒地不起，简陋的墨脱县医院束手无策。

“背出山去，找解放军！”父亲和几位兄弟背起孩子，踏上了艰险的出山之路。5天5夜，粗壮的藏族汉子累得不成人形，而孩子的生命还是留在了路上。

正是在那一天，医院党委作出决定，“不能让这样的悲剧重演，我们派医生进去巡诊驻守，为墨脱各族群众撑起生命健康的保护伞。”

墨脱县卫生局提供的当地医疗卫生情况让人心情沉重：由于山路过于艰险，县医院几乎成了个空架子，7乡1镇无一名专业医生，群众就医率只有3%……

1994年10月15日，军医周定洪凭借医术全面，人年轻、会简单藏语的优势，成为首位进墨脱巡诊驻守的医生。

走遍墨脱每一个角落

泥石流、蚂蟥沟、野蜂林、毒蛇、猛兽……“这条路有多难走？语言是很难形容的。”医院政委楚前挽起裤腿，指着小腿上被蚂蟥叮咬的疤痕说。

2009年10月，担任政委不久，楚前就带领巡诊组进入了墨脱。“都说多雄拉山口是进入墨脱的第一道‘鬼门关’，还真不假。四处可见动物的尸骨，还有直升机的残骸，狂风卷着雪花扑打得睁不开眼……”楚前说，在窄得仅能放下一只脚的“老虎嘴”，悬崖下滚滚江水就像张着血盆大口；穿过“蚂蟥沟”时，尽管严密防护，腿上涂满了防蟥药，快速奔跑中还是被17条蚂蟥叮上了，小腿鲜血直流。还有盘在路上吐着信子的毒蛇，头上嗡嗡盘旋的毒蜂……5天5夜，楚前体验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恐惧。

曾经去过墨脱的一位诗人说，只有胸中有大爱，肩上有责任，心中有百姓的人，才能前赴后继踏上这条危险重重的送诊路。

已经4次带队进入墨脱的楚前说，千辛万苦进入墨脱并不意味行程终结。几十个村寨分布在数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近的10公里，远的200公里，骑马、步行，一趟巡诊下来少说也得10天半月，出发时一双新胶鞋，回来时鞋底已磨穿。

“走到更仁村，肉要掉10斤。”更仁村是离墨脱县城最远的村庄，被称为“孤岛天涯”，一趟下来所有能想到的险境几乎都能遇到。尽管路途艰辛，可巡诊队员从没有把这个村庄遗忘。18年接力送医送药送健康，这个村的人均寿命已从20年前的45岁延长到如今的56岁。

18年来，115医院先后有40名军医主动申请进入墨脱巡诊驻守，在墨脱县内巡诊里程近2万公里。他们在危险重重的巡诊路上吃了多少苦、遇了多少难、品味了多少恐惧与孤独，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18年来，军医们走村串寨为群众防病治病、宣传卫生知识、宣讲党的政策，足迹走遍了每一个有人居住的角落，为万余珞巴族、门巴族和藏族群众守护生命健康。穿白大褂的“金珠玛米”，成了边境区域少数民族群众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人。

与各族群众血肉相连

一只药箱，已经陪伴了军医们18年。

18年前，第一个进入墨脱的周定洪在前往藏族群众扎西家巡诊途中失足摔倒，药箱掉下了山崖。淳朴的扎西急在心里，跑到县医院找了个药箱仔细端详，回家就把床板拆了“照葫芦画瓢”做成药箱，用牛皮做成背带。可他跑遍县城也没买到红油漆，红“十”字用什么涂？血性的汉子划破手指，在药箱上端端正正地画了个“十”字。几天后，扎西敲开周定洪的门，递上了这只浸透心血的药箱。

周定洪抚摸着用鲜血涂抹的“十”字，不禁热泪盈眶，他毅然咬破自己的手指，给红“十”字着了二遍色。

在驻守巡诊的285天里，背着这只药箱，周定洪走遍了墨脱1镇7乡几十个行政村，接诊1300多人次。

就在那一年，通过周医生，115医院详细掌握了墨脱群众健康和医疗水平情况；也在那一年，通过周医生，万余墨脱群众知道了解放军第115医院。

2005年秋，内科医生杨五洪在墨脱驻守巡诊。老阿妈旺姆找到他，撩起裤管，右腿上的癣赫然在目。可杨五洪对皮肤病一知半解，尽管通过远程电话请教，采用了许多办法，直到217天后离开时，老阿妈的病情仍未好转。

回到林芝，杨五洪打了休假报告，但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前往拉萨住进了西藏军区总医院皮肤科。2个多月的“假期”，杨五洪学到许多皮肤病诊治经验，终于找到了治疗旺姆老阿妈腿癣的方法。后来，一大包药品和详细使用方法，通过背运工捎给了旺姆。再后来，传来老阿妈腿癣痊愈的好消息。

18年鲜艳如新的红“十”字，也折射出115医院对改变墨脱落后医疗条件的执著追求。18年来，115医院“节衣缩食”帮扶墨脱县医院，投入900多万元“家底”赠送药品和设备，培养全科医生32名，为“孤岛”群众构建了一座厚实的健康堡垒。

墨脱县卫生局局长白马次丹说，“18年来，通过115医院的努力，群众大病治愈率明显提高，因病致死致残大大减少，群众都说他们是党和政府派来的‘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