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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0年7月11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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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族银饰:熠熠生辉的艺术精品
本报记者 姜天骄 王新伟
  越来越多的女孩子喜欢上了银饰制作。 姜天骄摄
  身穿盛装的苗族姑娘。
 图为工艺繁复的苗族银冠。
  银匠在锻造银饰时总是神情专注。        姜天骄摄

  苗族银饰是苗族服饰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苗族服饰艺术中诞生最晚的一个品种,发展之初就植根在已经传承、发展了几千年的苗族蜡染、刺绣、挑花、织锦等艺术沃土之上,兼收并蓄,别具一格。精湛的工艺、华丽的姿态和独特的文化风格充分展示了中华民族的聪明才智和博大精深。2008年,苗族银饰锻制技艺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苗族姑娘素有“花衣银装赛天仙”的美誉,给人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正是她们浑身上下那一身熠熠生辉的银饰。每逢节日,身着盛装的苗族姑娘聚在一起欢歌畅舞,远看一片花团锦簇、银光闪烁。

深山藏绝技

  想来也只有在这高山之间的小村寨里才会有人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来钻研这门技艺。

 

  盛装的苗族姑娘头戴高高的银花冠,下沿圈挂银花带,花带下垂着银花坠,脖上是层层叠叠的银项圈,胸前戴银,背后披银,还有许多小银铃在身上叮咚作响。闪光华丽的银角,雕琢繁复的发簪,雍容厚重的项圈,镂空雕花的手镯……繁而不杂,艳而不俗。苗族姑娘被银饰环抱的脸庞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洁白无瑕,光彩照人。

  苗族姑娘们佩戴银饰以大、重、多为美。据一位苗族姑娘介绍,苗家女孩佩戴的耳环最重竟有4两,而头顶的凤冠重达4斤,倘若把全身的银饰加在一起,足有二三十斤重。

  苗族银饰的种类多得惊人,仅头饰就包括银角、银扇、银帽、银围帕、银发簪、银插针、银顶花、银网链、银花梳、银耳环等种类;胸颈饰包括银项圈、银压领、银胸牌、银胸吊饰等。苗族姑娘尤其重视对胸颈部位的装饰,有一种银排圈,每套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由内及外,圈径递次增大,戴在身上蔚为壮观。

  那么,如此隆重华丽的银饰究竟是如何锻造出来的?从造型繁复的银角到手镯上细如发丝的镂花,难道都是纯粹凭借手工技艺吗?一连串的疑问,恐怕只有到苗寨中、到那些精通银饰制作的艺人中间才能寻找到答案。

  车子在绿色的掩映下颠簸了一段时间,雾气蒸腾中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吊脚木楼,从清水江两岸依着山势迤逦向上延展,自山顶直铺到山脚,整座山仿佛都被它们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江水之边,高山之上,就是美丽的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远近闻名的银匠村————雷山县控拜村就坐落在这里。

  银匠村只有上百户人家,但是这里80%以上的村民都以打银为副业,方圆数十里的银器加工制作全部被他们包揽。农闲时节,村子里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炭火炉烟四处飞扬。

  乡间小路上,一位背着背篓的苗族女子正在向路人介绍自家的银饰,“这些都是我家男人亲手打制的,都是我们祖传的老花样。”在当地人的心目中,成年男子只要会打银,就可以走遍天下。而银匠村的成年男子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打银高手,随便推开一户人家的门便可以找到风箱、锤子、凿子、拉丝钳等工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那些精美的银饰竟然出自如此笨重、简单的工具。

  32岁的张泉水已经在父亲的培养下成为一名技艺精湛的银匠。他说,衡量一个银匠技艺如何,首先就是看他的“拉丝”工艺做得怎样。

  所谓拉丝,就是要将银块打制成细丝,最细的可以达到一根头发丝的直径。要把坚硬的银块变成头发丝?听起来似乎不可能,然而果真能够做到如此,银饰上那些精美的镂空图案是怎样形成的也就自然而然找到了答案。

  眼见为实,张泉水生起炉火准备一展他的拉丝绝技。先是将白银原料投入炉火加工软化,然后用木炭盖住放入熔炉的银片,抽拉风箱让它急速升温,半小时后银片就会熔化变软。

  拉丝必须借助一种特制的工具————拉丝眼板,就是一张分布着不同规格眼孔的铜板。只见银丝在张泉水上下翻飞的手掌间不断变细,为了能够穿过更细的眼孔,他在拉制的过程中还要使用锉刀反复打磨银丝。

  全部程序做下来大约需要一两个小时。当然,对银丝的质量要求越高,消耗的时间也就越长,慢工出细活的说法用在银饰制作上再贴切不过。没有魔术般的神秘,也没有机械化的神奇,一根根纤细的银丝就是以这样一种质朴的方式在银匠师傅们耐心的打磨下呈现在眼前。

  光是一项拉丝工艺就要花费如此漫长的时间,想来也只有在这高山之间的小村寨里才会有人耐得住寂寞,沉得下心来钻研这门技艺。拉好的银丝可以用来编制银花,在编制中会用到一项焊接技艺,这也是苗族银饰制作的另一大绝技:焊接不用焊条,而是用一种溶有黄铜和白银的硼砂水作为焊液。

  “银花蘸满焊液后要用空心铜质吹管进行焊接,这样火力温和,焊接的制品就没有明显的焊点。”张泉水告诉记者。有了这些细致科学的祖传技艺,苗族银饰的每一样制品才能恰到好处、浑然天成。

老银匠与新时代

  不管外界环境怎么变,老银匠要保持本色,苗族银饰制品要保持本真。

  苗族银饰最初的发展是以苗族服饰为依托的。那时候,银匠们总是走村串户,一旦打听到哪家的女儿要出嫁,便会上门帮忙做一整套银饰盛装,以此来赚取一些手工费改善生活。再精湛的手艺也只是在周边村寨流传。

  “衣食足则礼仪兴。苗族银饰之所以还在不断地发展,正是因为人们的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苗族银饰锻造技艺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杨光宾这样认为。

  礼仪之兴反之也为艺人的生存提供了优良环境,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享受着国家对少数民族的一系列优惠政策,银匠们潜心创作,使得苗族银饰的审美价值不断提高,品种和样式不断丰富。

  今天的苗族银饰已经不仅仅是为了配合苗族的盛装,随着近些年来旅游产业和文化产业的飞速发展,银匠们也在不断调整制作技艺,希望借助大环境的优势发展壮大苗族银饰行业。

  一笔笔订单纷至沓来,以前只是在深山中敲敲打打做活计、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银匠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市场经济。有些人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些人外出谋求更好的发展。仿佛就在一夜之间,银匠村的能工巧匠们身价高了,产品供不应求了,银饰行业的前景被一致看好,产业化发展已然是一条必经之路。

  然而这项在深山中崛起的产业究竟能不能够经得起市场的考验?传统手工艺应该如何适应激烈的市场竞争呢? 

  “我认为,不管外界环境怎么变,老银匠要保持本色,苗族银饰制品要保持本真。”杨光宾说。

  不得不承认,要让传统手工艺面对商业化的挑战,保持本真确实不容易。然而杨光宾始终认为,苗族银饰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发展,无论如何都离不开民族文化这块丰厚的土壤。

  “现在民族手工艺制品的产业化发展势不可挡,这确实也给银饰匠人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利益,但是另一方面也会让一些人在这里面迷失,甚至以次充好。发展可以,致富也可以,但是一定不要忘记传承,传承的是什么?就是手工技艺和民族文化啊!”杨光宾感慨道。

  今年48岁的杨光宾成立了“雷山县杨光宾苗族银饰传承工作室”,带了30多个学徒,他的儿子也从深圳回来加入到这个队伍之中。“不管是谁,只要热爱这门手艺我就毫无保留地教。”现在他的儿子正在苏州参加工艺美术高级研修班,看到一代后生愿意为传统民族工艺钻研、奉献,杨光宾感到很欣慰。

  如今,银匠村已经是黔东南地区的首富之村,这其中银匠们的辛勤劳作功不可没。“年轻人应该多加入这个行业,银匠们不仅传承了苗族的银饰工艺,也带富了一个村庄。我倒希望有本事的人能走出大山,在外面立住脚,把咱们苗族银饰传出去,那才叫真本事。”杨光宾说。

文化内涵丰富

  对于文化内涵挖掘得越深,往往越能够产生超出想象的附加值。

  “我是学金融的,也是做金融的,因为喜欢摄影,身穿节日盛装的苗族姑娘就经常被我摄入镜头,我经常对着这些图片感叹,真是太美了!”贵州省仰阿莎民族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孙燕森最初的创业想法其实很朴素,“我就是看好民族工艺品,黔东南的民族文化这么丰厚,随便做点什么都会有发展。”

  孙燕森把他的想法和妻子沟通后,想不到两人一拍即合。面对苗绣、苗锦、蜡染等繁花似锦的民族手工艺产品,孙燕森理性地分析过:“银饰即便做不好,至少原材料是可以保值的,不至于浪费掉。”

  妻子索性辞掉了在银行的工作,两人共同办起了一家工作室。2005年,孙燕森选择了“公司+农户”的模式,正式成立了贵州省仰阿莎民族工艺品有限责任公司,摩拳擦掌准备去参与市场经济的竞争。

  很久以前,丝毫不懂得银饰锻造技艺的孙燕森就坚信,民族文化是民族手工艺产品的生命力。不懂技艺却可以指导技艺,他从苗寨中挑选手艺精湛的银匠,并反复和他们沟通,强调产品的质量标准和风格款式,“一定要做纯粹的苗族银饰,这样才和公司的品牌定位相匹配。”

  不懂得银饰锻造技艺,但却要懂得品牌定位和企业文化。孙燕森说,“我从来没质疑过苗族银饰有没有市场,甚至我认定这个市场潜力很大,只要保证品质,将来还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我倒是觉得应该多在企业的品牌文化推广上下功夫。”

  走进贵州省凯里市仰阿莎民族工艺品商店,你会发现这里银饰品的风格基本遵循了苗族传统银饰文化的风格,蝴蝶、鱼等寓意吉祥的图案仍然是产品的主流,有些在此基础上略有创新和改良。“每一件都必须保证是全手工的,而且图案和款式也是经过严格把关和筛选的、要能够凸显苗族特色的。”孙燕森始终坚信,企业的产品应当与企业的文化一脉相承。就像内联升离不开老北京文化,仰阿莎也同样不能脱离苗族文化。

  “对于一项传统民族手工艺产品来说,你要让它有多大的创新和变化其实比较难,还是原汁原味的东西更有生命力。但是对于文化内涵挖掘得越深,往往越能够产生超出想象的附加值,可不能小看文化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孙燕森强调。

  白银具有的保值性加上苗族银饰锻造的精湛工艺再加上丰富的文化内涵,仰阿莎所选择的这条银饰产业化发展之路前景注定不可限量。

  然而,最令孙燕森焦虑的是,贵州的银匠还没有完全进入一种职业化的状态,“大部分银匠并没有把银饰制作当成一份工作和职业,而是比较散漫、随性的,不会严格按照企业的生产标准要求自己,有时候一个月也做不出一件产品。有时我们与外宾签好一份订单,常常到规定时间却无法交货。一些技艺好的银匠不愿意与企业一起共同成长,想留住人才也比较困难。”

  孙燕森认为,让银匠在大山里工作不利于银匠提升技艺。“应该有一个可以交流、沟通的大环境,让银匠走出大山,在一个规范的市场环境中良性竞争,让他们比手艺而不是比价格。”

  其实,孙燕森的顾虑也早已引起相关部门的关注。为做大银饰产业,雷山县于2008年投入2600万元在民族广场修建银饰加工、销售、展示一条街,目前已初具雏形,去年又建立了“中国银饰加工基地”,将银饰的制造与旅游业真正结合起来,为苗族银饰这样一项古老的技艺创造出更宽广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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