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起来·国家级大奖作品背后的故事 ②

  从2005年开始，每年春季，总政话剧团的戏剧演出季也像盛开的鲜花一样吸引来大批的观众。今年，他们的演出季比春天来得还要早一些。

  进入3月，总政话剧团先是在国家大剧院演了4场《毛泽东在西柏坡的畅想》，随后又在解放军歌剧院演了10场《生命档案》。话剧《黄土谣》作为首届演出季推出的主要剧目，到现在已经获得了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大精品剧目、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第十二届文华大奖等20多项国家级大奖。

  几年来，《黄土谣》、《生命档案》等剧目一直受到观众喜爱，成为与时代同步的精品力作。

一个普通人的故事

  这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感应，一种心灵的撞击，是一出打动人心的好戏。

  《黄土谣》编剧、总政话剧团团长孟冰回忆了当年这个剧的创作经过。

  2002年春天，全国多家媒体报道了这样一件事：湖南省辰溪县黄溪口乡莲花村因办砖窑厂失误欠信用社贷款及集资款18万元，为不让国家吃亏，不让老百姓承受因还债带来的经济压力，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宋先钦主动承担了还债义务。他带领全家整整苦干了10年时间，还清贷款和集资款（连本带利）36万元。这当中，宋先钦自己曾从砖窑上7米高处摔下来，3岁的孙子因无人照管不慎点燃做花炮的火药被炸死，不爱说话的三儿子因长期超负荷的体力劳动竟在平静的睡眠中离开人世。 

  在一个无法入睡的深夜，孟冰无意中从电视上看到了关于宋先钦的报道。不知为什么，从此，他的脑海里总也摆脱不掉宋先钦的影子。“宋先钦带给我的感受是复杂的，也是多方面的……他并不高大，他所遵守的不过是一个公民对社会最基本的道德观念和责任意识。一个普通人最基本的品格在今天竟然让万人瞩目。于是，我想写他，宋先钦。”孟冰在日记中写下了这些文字。 

  2003年深秋的一天，孟冰先飞到长沙，又经一夜的火车，凌晨3点赶到怀化，坐车颠簸一天，晚上7点到宋先钦家时，天已经黑了。“那天见到宋先钦，我们被引上一座小楼，一共三层。这是他还债之后新建的。”

  吃住在剧中原型人物宋先钦家里的孟冰，与宋先钦促膝交谈，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形成了话剧《黄土谣》的创作构想。 

  《黄土谣》不是直接取材于宋先钦足以催人泪下的真实故事，而是在绵延的黄土高原，古朴敦厚的窑洞，九曲回肠的信天游中，讲述了晋西北某地凤凰岭村党支部书记宋老秋和他的3个儿子之间的故事———

  宋老秋在生命弥留之际，向3个儿子表达了他的临终心愿：一年前，为带领乡亲们致富，他带头办起了砖厂，但因砖厂倒闭，欠下全村老百姓集资和国家贷款，让儿子们偿还。长子宋建军虽正面临从部队转业的种种矛盾，却和兄弟一起主动承担起全部债务。 

  总政话剧团的演员还记得当年陕西省社科院党组副书记胡熠在谢幕时走上舞台含着眼泪和演员一一握手的情景，他说，“感谢你们关注农村，展现普通人身上的民族精神……”

  在《黄土谣》演出后的一次座谈会上，中国文联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廖奔说，“我总结这个戏有三个‘应该’。第一个‘应该’是主旋律的戏应该这样写，第二个‘应该’是素材应该这样处理，第三个‘应该’是题材就应该这样表现。这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感应，一种心灵的撞击，是一出打动人心的好戏。”

五赴山西河曲农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到那个地方去，你就无法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对一些事情你就无法理解。”

  山西省河曲县有着悠久的历史，素有“民歌海洋”之称，这是编剧孟冰最后下决心将《黄土谣》故事的发生地确定在那里的原因之一。随后，总政话剧团的主创人员先后5次深入山西河曲农村，体验黄土地上老乡们的生活，汲取丰富的民族文化营养。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到那个地方去，你就无法了解那里的风土人情，对一些事情你就无法理解。”在《黄土谣》中饰演村党支部书记宋老秋的总政话剧团一级演员翟万臣说，“到河曲，我第一感受是那首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这里刮过……就是这个感觉。那次我们到老支书家，他正躺在床上打点滴，花白头发，胡子拉碴的。他的儿子、新任党支部书记向我们介绍情况，老支书用苍老的声音补充着，这种苍劲、威严、自信，不是亲眼所见，你根本无法想象。于是，我马上捕捉到了这个人物的形象。”

  参演《黄土谣》的秦方回忆，到了河曲，她很快被当地村民的朴实、善良和乐观向上的精神感动了。她还记得当时的一个小故事：那天，她们走访完村民后，被安排在一户老乡家里吃派饭，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给做饭，当时她想：老乡是不是不愿意让她们在家里吃饭，躲出去了？正想着，这家的女主人气喘吁吁地拎着一袋面，一边跑一边说：“对不起，你们饿坏了吧？我马上给你们做饭。”原来主人怕她们吃不惯玉米面和土豆煮白菜，跑到几里外的亲戚家里取了面，要给秦方她们做面条吃。走访中，秦方看到老乡家里虽然陈设简陋，但却都收拾得一尘不染，主妇们穿戴干净利落，从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因生活困难带给她们的忧伤和烦恼……这样秦方对自己饰演的角色心里有了底。

  音响设计李来红到了河曲后，竟找不到任何有特征的音乐，只有风，除了风以外没有任何的切入点。“这使我不得不把音乐向表现人物内心情感去发展。这大概也是体验生活的一种收获吧。抛开各种技巧和猎奇心理，直入人物内心。”李来红说。

精品背后是精神

  “创作精品剧目，当好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排头兵，是我们团文艺创作始终坚持的主线。”

  《黄土谣》首场演出后，在社会上引起轰动，之后连演100多场。创作《黄土谣》所展现的精品意识，以真情实感塑造人物，塑造真情实感的人物，成为总政话剧团多年来的作风，它影响了总政话剧团后来创作的一系列剧目。

  日前正在全国巡演、反映全国档案战线优秀战士刘义权同志先进事迹的大型话剧《生命档案》，也是这样一部作品。

  解放军档案馆原馆员刘义权同志，潜心档案工作30年，足迹遍布全国，亲手征集和接收军事档案83万余件，是全国档案战线的时代楷模，有“军档收集第一人”之称。但是，如何在舞台上呈现刘义权的形象，在创作人员那里认识不太一致：戏剧创作需要矛盾冲突，而这部话剧主要人物没有一个反面角色，设置人物和矛盾冲突十分困难。有人建议把刘义权儿子的形象与刘义权做个对比，以反衬的手法烘托出刘义权的伟大；有的提出这样做，会把刘义权塑造成“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必然脱离现实，不符合刘义权同志坚守平凡创造非凡的精神品质和人物特征。

  此间，导演宫晓东的“家庭风波”启示了大家。5年没有休假的宫导原计划带妻子和从英国留学6年刚回来的女儿去海南旅游，为此还写下了“保证书”。当听完刘义权的先进事迹后，宫导流泪了，有了将它搬上话剧舞台的冲动。可怎么和妻子女儿说，成了他的头疼事。回到家中，宫导只字没提取消休假的事，而是把刘义权的故事讲给妻子和女儿听，宫导讲得热泪盈眶，妻子女儿听得泪流满面。女儿流着泪说：“爸爸，我知道不把这个戏排好，旅游也不会有兴致的。”当面撕毁了爸爸的“保证书”。

  这件事使剧组人员深受触动，也让大家统一了思想，形成了以真实感染人，以真情打动人的艺术构思。为了这个创作目标，剧组人员多次请刘义权的家人、同事、领导等审看剧本，专门听取他们的意见，几易其稿，反复打磨。

  总政话剧团的艺术家们不仅在剧本创作、舞美设计和表现形式上精心打造、精雕细琢。剧组主创人员和主要演员，还深入体验生活。他们到301医院慰问病榻上的刘义权；到解放军档案馆，触摸刘义权用过的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副白手套、一个放大镜，现场体验刘义权的工作状态；他们采访一系列的身边人，用心感悟刘义权；他们查阅了大量珍贵档案，从中解读刘义权。

  情感是无声的语言，演职人员被刘义权同志的事迹和精神深深打动。扮演刘义权妻子和儿子的两名演员在首场演出结束时抱头痛哭，久久不愿分开，沉浸在心灵的感动之中以致忘了谢幕。扮演刘义权的演员洪涛，一次在演到刘义权患癌症的一场戏时，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任泪水恣意横流，打湿了胸前的麦克风。

  不仅仅是《生命档案》的创作过程体现了经典品质的意识，总政话剧团的艺术家们在创作话剧《士兵们》时，为更加真实地再现我军官兵在抗震救灾中的英雄壮举，剧组全体人员不顾余震不断的险情，积极深入抗震一线，边慰问演出边听取抗震一线官兵的意见建议，现场进行修改完善。精品的作用化作精神的力量，每场演出，官兵和群众都饱含热泪，掌声不断。演出过程中，灾区群众把自己舍不得喝的矿泉水送到台上演员手中，许多官兵就地取材采集野山花献给艺术家们。

  “创作精品剧目，当好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排头兵，是我们团文艺创作始终坚持的主线。”总政话剧团政委孔令义这样说。

迈开走向市场的步伐

  主旋律话剧有市场，好的市场话剧也会成为久演不衰的艺术经典。

  对于总政话剧团来说，与《黄土谣》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还有一件划时代意义的事，就是该剧在海淀剧院的公演，成为总政话剧团建团50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市场化演出。

  “市场化演出，这是今后必须要走的一步，这一步迈得越早越主动，越能早一点培养我们自己的观众。像北京人艺这样的院团，他们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培养自己的观众，但我们军队文艺团体才刚刚开始这样做。可能由于历史的原因，很多观众一听是部队院团的戏都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认为不好看，认为政治教育性太强，但我相信这个戏只要观众走进剧场，他们就可以坐得住。”孟冰对于《黄土谣》的市场信心满满。

  没有人想到，孟冰的话居然在后来的演出中得到了一次极具代表性的印证。在总政话剧团首届戏剧演出季上，当《黄土谣》演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突遇其他单位建筑施工开挖，造成剧场所在地区大面积停电40分钟，而在场观看演出的观众都在默默等待，无人退票、无人离席。

  首届戏剧演出季上，许多单位主动与总政话剧团联系，要求包场观看《黄土谣》。后来统计，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中国青年政治学院、国防大学等单位相继包场观看了《黄土谣》，其中，中国机械工业联合会连续包了4场，演出后观众留言上万条。

  据统计，话剧《黄土谣》在2004年至2009年相继在10多个省市巡回演出近200场，观众10余万人。《黄土谣》的演出创造了诸多的纪录：2008年2月，在国家大剧院建成的首个演出季，该剧作为第一部军旅话剧作品在那里上演；2008年7月该剧在梅兰芳大剧院演出，成为该剧院自开业以来引进和推出的首部话剧作品。

  中国艺术研究院傅谨认为，“《黄土谣》是我看见的非常有市场潜力和市场空间的作品。”《黄土谣》给人们的启示是：按照艺术规律、商业规律去运作，实际上不存在所谓的商业话剧，也不存在将自己束之高阁的主旋律话剧。主旋律话剧有市场，好的市场话剧也会成为久演不衰的艺术经典。

  进入“后《黄土谣》时代”的总政话剧团，将下一步的发展目标确定为推进剧团剧院化建设，建立长久、稳定、社会化的演出机制，创立品牌形象。用孟冰的话说，就是要“在多元文化和市场环境中，用优秀的戏剧艺术作品发表我们的声音，用精品艺术回馈社会及广大人民群众”。 

  什么叫剧院化建设？孟冰的理解是：对剧院的品牌和荣誉有强烈的自豪感和责任感，充分重视剧院的历史并视它为骄傲，能够合理使用和经营剧院的一切资源，建立艺术生产和市场营销、行政管理的制度，在公众认同范围内以最积极的姿态树立剧院的品牌形象，以代表性剧目和艺术家在社会文化领域占有有影响力的话语权。

  近些年来总政话剧团在剧院化建设上，制定并试行了《获奖剧目及人员的奖励标准的规定》，明确了剧团艺术生产的创作流程和规范的有关规定；与国企合作对行业定向戏剧进行了专题创作和演出；与地方公司合作排演了曹禺经典名剧《日出》并进行了系列市场化演出，票房收入达到几百万元；创作排演了一批具有较高艺术水准的话剧作品并获得国家级重大奖项；与地方公司合作将八一剧场的多功能厅租借给民营剧社进行常年的小剧场戏商业性演出……孟冰说，“我们要建立剧院化演出机制，必须要有能够在国家大剧院、在首都剧场、在全国各地都能演出的精品剧目，还要建立可以同时演出两个剧目所必需的演员队伍、舞台技术队伍和演出营销队伍。”为达到这一目标，总政话剧团一直在努力着。

图1：话剧《黄土谣》剧照。

图2：话剧《冰雪丹心》剧照。

图3：话剧《生命档案》剧照。

图4：话剧《黄土谣》公演时，吸引了许多观众前来观看。

图5：部队战士集体观看话剧《黄土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