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是一条适合自己的路,虽然山高路远,走起来也很辛苦,但是沿途风景优美、果实遍野。” ———傅同良
人物小传:
傅同良,1958年4月出生,贵阳市农业试验中心主任。主持育成的12个玉米新品种通过了省级和国家级农作物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成为贵州省育成并通过审定农作物品种数量最多的育种专家。上交国家种质资源库400多份地方品种,使贵州省一些优异的食用豆品种资源得以在国家资源库中保存下来。2008年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2009年9月被农业部表彰为新中国成立60周年“三农”模范人物。
初见傅同良,要不是技术员小刘介绍,记者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位就是著名的育种专家。粗糙的大手,黝黑的脸庞,面前的傅同良一副黔北农民的模样。
1月20日,傅同良刚刚从海南三亚的南繁育种基地回来,看上去略显疲惫,但仍能从他爽朗的笑声中感受到他内心的喜悦。傅同良给记者介绍说:“我在育种基地里新选育出了一些表现很好的新自交系,极有可能组配出2到3个更好的、不同类型的玉米杂交种(品种)。”
万里寻种
1978年,一直学医的傅同良考取了贵州农学院,转而学习农学专业。
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傅同良,深知良种对提高作物产量、增加农民收入的重要性。1982年毕业时,傅同良选择留校育种,决心培育出优良品种来回报生他养他的这片沃土。
傅同良深入钻研作物遗传育种学,经常往来于实验室和试验田之间。尽管付出了巨大努力,但并不顺利。傅同良回顾说:“主要是个人选择的研究方向不明确,实践经验还不足,实验条件也没有保证。”
1989年,傅同良调入贵州省贵阳市农业科学研究所(后更名为贵阳市农业试验中心)工作。
受学医时指导老师“做学问要专一”观念的启发,傅同良决定调整研究方向,目标锁定在虽然冷门但有前景的育种方向上。
在长期的育种实践中,傅同良发现,玉米从美洲传入亚洲后,在我国西南地区发生基因突变,形成了一个新亚种————糯玉米。贵州地势崎岖、自然生态复杂,老百姓又喜欢吃糯玉米,长期的人工选择和自然选择,在这片土地上必然蕴藏有极为丰富的糯玉米品种资源。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对粗粮的需求将会增大,作为菜食和休闲食用的糯玉米,其潜在的需求量和市场前景十分广阔。”于是,傅同良选择培育糯玉米杂交种为研究方向。
要培育出好的品种,首先就要有好的种质资源。贵州有丰富的糯玉米种质资源,但都散布于各地,要收集这些种子并不容易。
傅同良经常搭乘农村班车,或骑自行车到乡村农户中收集种子。经常一个人穿行在荒无人烟的羊肠小道间,往返于黔中大地的崇山峻岭中。 1990年大年初四,傅同良得知开阳县禾丰乡的马头寨有一种不错的糯玉米种子,当即准备前去收集种子。妻子劝道:“今天才初四,外面又下雨,冷得很;人家在过年,哪有闲心管你哦!”
傅同良一门心思想早点拿到玉米种。他背上背包,迎着风雨就出发了。途中,他搭了一辆农用车,没想到途中抛锚,他只得步行,到禾丰街上的60多公里路用了4个多小时。马头寨距禾丰街还有几公里远,全是山路。傅同良脚踩着泥泞,深一脚浅一脚地又用了一个小时,才到达马头寨。直到夜幕降临,傅同良才背上收来的10公斤糯玉米种子。返回的路上,他将葵花秆当火把,蹒跚着到达禾丰小街,已是晚上9点多。
还有一次,为了系统地收集种子进行试验,傅同良从贵阳出发,用了10多天时间,沿瓮安、草塘、余庆、石阡、思南等一线收集玉米种子,行程1000多公里,走遍了贵州的东北部。
20年来,傅同良克服重重困难,仅在种质资源的收集上,就跑遍了贵州省的80多个县市,行程数万公里,收集地方糯玉米品种资源600多份。
玉米育种是一项极其繁琐的工作,种质资源鉴评、自交系选育、杂交组合选配、杂交组合鉴定筛选,一环都不能马虎,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整个育种的失败。
艰辛育种
要育出一个品种,首先要经过七八代甚至十几代的套袋自交以选育出性状稳定的自交系,然后经过两三年的杂交组配和鉴定筛选试验,再经过两三年的国家或省组织的区域试验,同时经过专门机构的DNA鉴定、品种分析、抗病毒性接种鉴定和亲本鉴定达标,才能通过审定。
1990年,傅同良正式启动了糯玉米杂交种的培育工作。他回忆说:“那段时间,除了睡觉,满脑子全是育种的事情,有时候梦中都是育种。”
傅同良和同事将收集来的数百份糯玉米品种资源放在一起种植,对它们进行株高、穗位高、穗长、穗粗、穗行数、行粒数、籽粒大小、粒色、糯性、皮厚薄、口感、生育期、抗病性及一些标志性状等的观察鉴定。
随后将一些优良地方品种资源,如岑巩白糯、金沙白糯、黔西黄糯等直接套袋自交按系谱选育自交系,通过极端的近亲繁殖自交把一些恶劣基因淘汰掉,选育出优良基因集中的优良自交系,再用当时国内普通玉米王牌自交系自330与糯性好、皮薄、口感好的遵义白糯杂交,并用自330作轮回亲本进行回交改良,选育出了配合力、糯性品质都好的糯玉米自交系ZS31。通过以上两种主要方法,傅同良共选育了70多个糯玉米自交系。
培育出糯玉米自交系后,傅同良再选择那些亲缘关系远、遗传距离大、性状互补的糯玉米自交系进行组配杂交,然后将这些杂交组合在条件一致的情况下进行比较、鉴定、筛选,评选出少数品质好、产量高、抗性强的杂交组合。这个工作往往要反复做,而且还要把好的杂交组合放到不同的生态环境中去鉴定其表现和适应性。最后筛选出好的杂交组合。
每年7月,炎热难耐,也是玉米授粉、杂交和观察品种的最好时机。傅同良呆在密不通风的玉米地里,常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汗水将衣服湿透,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他自嘲为“在玉米地里洗桑拿”。
为缩短育种进程,傅同良和同事们一年之内,来回辗转于贵阳、海南三亚、云南元江等地之间,利用各地的气候日照温差,对种子进行加代繁育,哪里最热就到哪里去。
每年一到冬季,傅同良就来到海南,在田边搭起简易窝棚,劳作在玉米地里,直到种子收获才能拎起行李回家。“种子加一代,人脱一层皮,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傅同良说。
功夫不负有心人。1996年,傅同良终于培育出了他的第一个糯玉米新品种———筑糯1号。
筑糯1号皮较薄、糯性口感较好,抗病、抗倒性较强,产量高,经济价值较高。但是傅同良总觉得有不足,力求育成品质和抗性更好的糯玉米品种。经过努力,他很快就培育出产量与筑糯1号相当,但品质抗性更好、适应性更广泛、熟期更早的筑糯2号。
此后,傅同良又先后培育出了筑糯5号、筑糯10号、筑糯7号、筑黄糯1号等糯玉米品种和筑甜1号甜玉米品种。
在培育鲜食菜用玉米品种、满足市场需求的同时,傅同良又育成筑黄1号、筑黄2号、筑黄3号、筑白1号等普通玉米品种,为贵州省粮食增产、畜牧业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
目前,傅同良主持育成并通过省和国家农作物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的玉米新品种已有12个,成为贵州省育成并通过审定农作物品种数量最多的育种专家;其中筑糯5号是贵阳市60年来的第一个国审农作物品种。
傅同良作为独立或第一作者,先后在《中国农业科学》、《玉米科学》等刊物上发表论文21篇,其中发表在《中国农业科学》上的《33个糯玉米自交系遗传主成分和距离分析》一文,是迄今为止国内惟一发表在国家权威一级刊物上的关于糯玉米的研究论文。他提出“糯玉米杂优遗传距离理论”,填补了国内外这一研究领域的空白,对我国糯玉米育种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推广良种
要提高产量、获得好的收入,除了有良种外,还得有科学的种植方法。
傅同良在对农作物进行深入研究的同时,还大力推广农作物新品种及实用技术。为推广新品种,傅同良和同事们一道走村串寨,积极向农民介绍新的糯玉米品种,传授种植技术。
遵义县泮水镇的吴国栋,是最早种植筑糯1号的农户之一。1996年,筑糯1号刚刚推出他就种了1亩多。为帮吴国栋搞好种植,傅同良先后多次去他家指导生产,提供技术服务。一季下来,产出嫩玉米棒子2000多斤,当时一斤卖到2块至3块钱。1亩多地的糯玉米,吴国栋收获了4000多元,比种普通玉米高出3000多元。
其后,尝到了甜头的吴国栋不仅自家年年种植糯玉米,还发动乡亲们都种糯玉米,吴国栋成了当地的农业科技“土专家”。
去年春天,贵州省的气温长时间低于往年同期,光照弱,影响了农作物的发育,玉米长势普遍差于往年。心急如焚的农民纷纷打电话给傅同良。他不厌其烦地解答农民朋友的疑问,还经常深入田地查看,寻找对策。
贵阳市乌当区下坝乡谷坝村的赵光龙深有感触地对记者说:“2007年我开始种植糯玉米,去年扩大了种植面积,看到自己的玉米苗比往年矮,我急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傅老师听说后立即赶到我的地里,帮我分析原因,寻找解决方法。在他帮助下,我去年种植的糯玉米实现增收1万多元。”
为了更好地推广自己培育的新品种、并做到良种良法,每年傅同良都要带领同事们举办推广会,向种子经销商及种粮示范户推荐新品种,传授新技术。仅筑糯1号、筑糯2号、筑糯5号等3个糯玉米品种已在南方13个省市、区累计示范、推广130余万亩,使农民增收近12亿元。
傅同良还先后主持引进推广中优838等水稻新品种118万亩,鄂玉10号等玉米新品种140万亩,黔油18等油菜新品种48万亩,累计增产粮食1亿公斤以上、油菜籽630余万公斤。
为贵州农业发展执著努力的傅同良,也赢得了社会的广泛认同,先后获得贵州省科技进步二等奖、贵州省农业丰收二等奖等荣誉称号。
在谈到今后的打算时,傅同良说:“如何提高贵州省70%的中低产田的粮食产量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决心不负众望,切实为农民增收提供好优良品种和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