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素描

  位于浙江省诸暨市东北部的山下湖镇，是全国最大的淡水珍珠养殖、加工、贸易中心，全镇总面积42.56平方公里，有11个行政村、1个居委会，总人口不到3万，从事珍珠经营销售的人员有近9000人。上世纪70年代初，山下湖镇长乐村村民在当地白塔湖水域育珠成功。上世纪80年代中期，广山村4户珠农用毛竹、稻草自发搭建了50个摊位，共有500多人参加交易，这便是诸暨第一代珍珠交易市场。到上世纪80年代末，因市场与产业的互动，山下湖已出现一批珍珠专业村，珍珠带着山下湖群众走上了致富路。2007年，山下湖镇珍珠产值达148亿元。

  2008年4月18日，浙江省诸暨市山下湖镇迎来了第六届中国（国际）珍珠节，总投资逾30亿元的华东国际珠宝城同日开业。珍珠节的到来，给山下湖镇桐子山村的魏萍在华东珠宝城的摊位带来了不少散客。从今年正月到5月初，魏萍一家经营珍珠的收入已经达到近40万元。

山下湖人：从珠农到珠商

  “别看我卖小项链，我们做的可是珍珠外贸生意。”初见魏萍是2008年新春，她心急火燎地在尚未竣工的华东珠宝城外支起简易小摊，“正月初四挣了200元，初十那天我挣了2000元。”

  10年前，20岁的魏萍开始跟随母亲养殖珍珠。从鸡冠蚌到技术改进后的三角蚌，魏萍品到了珍珠收获的喜悦，也尝尽了养蚌人一年丰收一年欠的艰辛。成家后，魏萍做起了散珠生意，从农户收来珍珠卖给加工公司，又从公司买来成批成型的珍珠卖给做项链的商人。2006年开始，魏萍和丈夫开起了公司，雇了20多名工人专门做珍珠项链。一年能挣多少钱？“保守估计50万元吧，我专做珍珠项链，夏天国内卖得俏，过了9月澳洲那边订单多。”

  2006年，钱介杭一家靠着售卖饰品也挣了20多万元。钱介杭是山下湖镇新桔成村人，一家5口有4个人做珍珠生意，在珍珠交易市场有3个摊位。上世纪90年代初，钱介杭开始挨家挨户收散珠，如今他在家经营着一个小作坊，珍珠产品源源不断地销往国外。虽然一个珍珠戒指的批发价5毛钱，但动辄几万的批发量让钱介杭笑称“仍有钱赚”。他说，必须在饰品上动脑子，花样翻新快，钱就来得快。

  上世纪70年代，山下湖一带的农民开始利用自然水面养蚌育珠。到1980年，有近400户农户大胆从外地引进技术，开始小规模人工养蚌育珠。此后，人工养殖珍珠的产量扶摇直上。1983年后，珍珠繁育、养殖、加工一条龙逐渐形成。

  1990年前后，山下湖珍珠养殖一度步入低谷。山下湖人开始潜心研究技术，养珠农民开始以珍珠深加工为发展方向。

  1993年是山下湖珍珠发展的新起点，在秦皇岛塑料项链的启发下，老百姓开始大量串缀珍珠项链，短短一年间，市场内珍珠项链的摊位从23个猛增至113个，桔成村也成为珍珠项链加工的专业村。

  1996年，珍珠市场内的一条珍珠工艺龙被一位外地客商看中，以4000元的高价买走。用珠不多、制作工艺简单的工艺品竟然卖了如此高价！山下湖掀起了珍珠工艺品制作的浪潮。当时一个珍珠工艺商每天雇佣的串珠工人最多达150人。

  养珠农民开始选择一条共同的道路：推销珍珠，让它走出山下湖；做美珍珠，它带来了山下湖人的富庶和繁荣。

  山下湖镇：从养殖基地到贸易中心

  万亩水田，粼粼波光，交错水网，是采访前对山下湖镇的期待。然而，采访中最常见的景象，却是主干道上如织的车辆和交易大厅的鼎沸人声。

  为美国订制珍珠衫，为韩国订制嵌玉珍珠项链、手链，为俄罗斯制作加长珍珠直链，珍珠养殖————获取挑选————漂白————珍珠产品加工的产业链在山下湖初步成型。从上世纪80年代的珍珠粉，到90年代初期的速溶珍珠粉和珍珠胶囊，再到珍珠十二生肖造型和珍珠塔……山下湖珍珠每一次创新都给人以惊喜，山下湖也逐渐成为全国最大的珍珠产品交易中心。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山下湖的珍珠产业已形成三大优势：一是有养殖珍珠的技术优势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二是有雄厚的资金实力优势，有的养殖户自有资产已达上亿元；三是有珍珠专业市场的辐射优势，信息灵通。

  诸暨珍珠市场历经了五次变迁。到2000年，第五代珍珠交易市场已成为国内规模最大的淡水珍珠集散地，市场总成交量占全国淡水珍珠交易量的80％，被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认定为“全国最大的珍珠、珍珠首饰专业市场”。2001年，浙江省22个循环经济试点园区之一———浙江省珍珠特色加工园区启动。依托园区的建设，山下湖珍珠加工业已经涌现出了山下湖珍珠集团、阮仕集团、佳丽公司等一批龙头骨干企业。这些企业纷纷投资建立科研机构，提升珍珠质量，研发推广漂白、抛光等加工技术，助推产业升级，把贵重金属与珍珠相结合，提高产品附加值。

  “后期加工技术不够，大多数产品开发限于串珠，是山下湖珍珠企业普遍的困境。如何把产业优势转化为市场优势，是所有珍珠企业面临的课题。”山下湖镇党委书记何浩挺说，开发系列产品、增强产品关联度、拉长产业链、拓展发展空间是实现珍珠产业高附加值的唯一途径。随着东方珠宝城的开业，山下湖镇作为珍珠产、销集聚中心的地位将更为牢固。

  “一方面，不仅是食品、工艺品，还可以在化妆品、药品、营养品等领域大胆开发，这使山下湖的珍珠深加工进入更广阔的领域，更丰富了交易品种；另一方面，通过华东国际珠宝城和珍珠园区，吸引其他贵金属、宝石、首饰饰品企业入园，发展多元的珠宝交易！”何浩挺说，他的理想是让珍珠产业大踏步向珍珠商业流通业挺进。

  山下湖珍珠产业架构的设想分三个层面：将生产领域交给山下湖的1万多名珠农；在加工领域崛起一大批具备国际竞争力的本土珍珠制造业企业；以珍珠交易市场作为龙头，推动整个产业升级的作用。

  山下湖珍珠：科技产好珠，品牌卖好珠

  珠农常说，养珍珠就像养茭白，一次播种，多次收获。但是收成的好坏，差别实在太大。“养得好一个蚌值100元钱，养不好一个蚌3元钱。”月华珍珠行董事长詹国庆在全国拥有6000多亩蚌田，其中500多亩是他的试验田。2000年，尝试着搞多代养殖的詹国庆在大片湖水中放入了60万珠蚌，然而2005年一场龙卷风让珠蚌撞击，损失惨重。第二年起，他开始在湖底打桩，用网面分割湖水，避免大风浪的威胁。

  养好蚌，科学养蚌，成为越来越多山下湖人的共识。山下湖经济发展办寿建明在纸上画起了再生珠示意图：“什么是多代育珠？什么是阶段性养殖？我给养殖户讲课，他们听得都不肯走。”他说，通过手术从珠蚌中取出珍珠后，将另一个珠核送入珠蚌原有的珍珠囊中，再行养殖育珠，培育的珍珠便是淡水有核再生珠，这种再生珠技术的出现延长了珠蚌的使用寿命，使循环养殖成为现实。

  詹国庆抓起一把纽扣形状的再生珠摊在手心，颗粒饱满色泽柔和。他说：“幼蚌和成熟蚌所需的肥料量不同，对PH值的要求不同，在养蚌技术上，我已经从小学学到大学毕业。”詹国庆于2007年2月14日新注册了“唐萃”商标，开始做珍珠出口生意。走进他的产品陈列室，满室珠光令人炫目，2008年新推出的饰品琳琅满目，詹国庆随手拿起18K金镶嵌的珍珠挂饰：“市场饱和的产品肯定挣不到钱，今年我请了一批年轻的设计师，打算用时尚产品赢得市场。”

  “一个蚌开始产珠12、13粒，发展到30粒，再到现在的25粒，养殖技术在不断更新提高，养蚌人的思路也经历了从追求数量到追求质量的转变。”山下湖镇副镇长姚江海告诉记者，“但凡是做到了终端市场的企业，附加值都很高。”

  做终端市场，是詹伟建在2000年的选择。詹伟建的佳丽珍珠有限公司是山下湖众多企业中的领军者，37岁的他已和珍珠打了20年的交道。1994年，詹伟建花60多万元在当时的珍珠市场对面买了一幢营业房，挂上了“诸暨市佳丽珍珠有限公司”的招牌。正是这块招牌，让詹伟建从众多的珠商中脱颖而出。

  “1996年之前，我做原材料贸易；2000年我成立了香港佳丽珠宝公司，开拓终端市场。目前企业的发展方向很明确：把产业链的两端做精、做深、做好。佳丽珍珠首饰有限公司砍掉了所有的中间环节，主攻养殖创新和产品创新，成立了东方神州珍珠集团。”

  2007年底，佳丽珍珠有限公司以“爱心、圆满”的主题推出了珍珠贺岁产品。珍珠的集散地在山下湖，但是珠宝的集散地在番禺，因此，詹伟建把公司总部设在了靠近番禺的深圳。在他看来，珍珠不应该只是简单的原材料交易和半成品交易，而应该在珠宝饰品领域大放异彩。

  詹国建说，山下湖的珍珠应该从阡陌纵横的水网间走出，走上市场，走向世界。 本报记者 陈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