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两天，记者从乌鲁木齐乘飞机、搭汽车，辗转2000多公里，来到了祖国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来到全军守卫边境线最长、执勤点位最高的新疆军区红其拉甫边防连，跟随官兵亲历农历除夕的最后一次巡逻。

  红其拉甫平均海拔4700多米，终年积雪，氧气含量只有平原的一半，风力常年都在七八级以上，最低气温—40℃。红其拉甫边防连组建50多年来，一代代官兵在风雪边关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防线，被中央军委授予“卫国戍边模范连”。连队驻扎在海拔4300米，高寒缺氧的地方。初到这里，记者感到有些头痛、胸闷。

  2月6日上午10时，帕米尔高原的天空刚蒙蒙亮，连队通讯员告诉记者，上级批准了连队去48号执勤点巡逻的任务。营院里已备好8匹战马，指导员王烈给记者抱来皮衣、皮帽、皮鞋、皮手套，记者“全副武装”加入了巡逻队伍。

  “同志们，今天我们对48号点位、红其拉甫7号界碑实施巡逻，检查边界标志及边防设施。天气严寒，希望大家克服困难，确保巡逻到点到位。”

  11时，我们在指导员铿锵有力的动员后出发了。

  红其拉甫边防连防守的辖区有多个通向境外的山口，全都处在4700米以上的冰峰雪岭之中，冬季巡逻只能是骑马或徒步。我们要去的巡逻点位距离连队23公里，往返需要一天时间，要涉过两条冰河，翻越两座冰达坂，与其他巡逻点位相比距离最近。

  肆虐的风雪迷花了记者的眼睛，—30℃的严寒使记者呼出的哈气都变成了冰粒。军马踏着30多厘米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排成一字队形沿着红其拉甫山谷往前行进。艰难地走了2公里路，突然，记者骑的枣红马踩进冰窟窿，记者被摔下马来，但左脚却被马镫子死死地卡住，受惊的马拖着记者向前猛跑。走在前面的王指导员见状飞驰过来，他跳下马双手抱住受惊的军马的头部，受惊的马终于停了下来，战士们把记者扶了起来。一场虚惊过去，记者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又跨上马。

  越往前走，海拔越高，空气越稀薄。军马喘着粗气一步步地往前走，身上结满了冰凌，记者头痛得不得不用拳头狠命地捶打，才能转移那份难以名状的痛苦；头顶是紫外线的照射，雪地的反射光照得记者的眼睛不停地流泪，战士们虽然戴着面罩，但是脸上都留下了被紫外线灼伤的斑痕。

  前边是一条冰河，河面覆盖着积雪，大家下马步行。战士邓斌的马突然跪在冰河沿上，任凭怎么拽就是不起来。指导员说：“这是军马看到险情时的本能反应，不管它，其他同志先过。”大家拉着胆子大一点的军马小心翼翼地过河，战士将头马推拉着过了岸，后面的军马见状也跟着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又走了10多公里，战士们的脸上挂满了冰霜，刺骨的寒风和飞雪冻得记者不住地发抖。

  前面要过冰达坂了，王指导员一马当先地绕入谷底走在前面给大家趟路，雪地里，留下了人和马不时跌倒的压痕；在攀登斜坡时，人和马匹踩得石头哗啦啦往下滚，突然，一块石头向战士王奇乐砸去，王指导员冲过来推开小王，石头打在了他的左腿上，痛得他半天站不起来。

  记者一步一喘气地往上爬，坡不太陡，因为呼吸困难，战士们爬得脸色铁青，嘴唇乌紫。爬上斜坡，记者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大口喘气，好似感到生命到了终结。指导员对大家说：“喘口气，唱首歌就好了。”

  “红其拉甫，很高很高；红其拉甫，很远很远。我们这个地方叫边关，界碑竖在云里面；我们这个地方在天上，伸手能摸着太阳的脸。哎，冰山上开着雪莲花，驻守着一群好儿男，迎着风雪去巡逻。牦牛和马是伙伴，祖国安全重如山，卫国戍边建奇功……”

  歌声在冰山峡谷中回荡，寒冷、干渴、饥饿、疲惫、缺氧的感觉一扫而空，战士们豪放地唱着歌。

  “比这艰苦的巡逻可多了。”士官杨根山给记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年9月，连队要到某地巡逻，正感冒发烧的原连长杨波拔掉输液瓶上的针头，按计划带领7名战士准时出发。当巡逻小分队翻越了8座达坂，30多次涉过冰河时，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裹着鹅毛般的大雪，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官兵的脸上，山坡上落下的一块大石头，将杨波的头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战友们帮他包扎好伤口往山下送，他醒来后说，我巡逻不到点到位，这是失职。说完，又一次爬上雪山。”

  记者在连史室里看过记载，巡逻途中连队曾有几十名官兵滚落山涧冰河，有32名官兵患上心脏病、肺水肿、脑水肿，每个人都有过遭遇暴风雪袭击的经历。

  经过6个小时艰苦行进，17时，前面的战士高呼：“到了，我看到界碑了！”记者扬鞭策马飞奔过去，抱住界碑，站在刻有鲜红的“中国”字样的神圣界碑前，战士们庄严地举起手，行了个军礼！

  17时30分，我们的巡逻小分队开展维护界碑、向界碑表决心活动。记者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誓言：“坚决不辜负党和人民的重托，以实际行动守卫好祖国的边防，让界碑上的‘中国’二字永远鲜红。”

  在雪山之巅，官兵们拉起条幅，高呼：“红其拉甫官兵向全国人民拜年！祝愿伟大祖国明天更美好！”

  “没有闪烁的霓虹，没有喧闹的人流，脚踏帕米尔的风雪，护守着祖国的边境；为了神圣的界碑，为了边关的安宁，我们愿意默默地奉献青春！

  “没有盛开的鲜花，没有绿色的森林，迎着帕米尔的狂风，保卫着庄严的国门；为了人民的幸福，为了祖国的和平，我们愿用生命书写忠诚！”

  返回的路上，战士们骑着战马，唱起自编的《国门卫士之歌》。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连队喜迎新年的爆竹声响彻帕米尔高原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