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龙江大地，虽然还有冬的苍茫，农田却已开始泛黑。在黑龙江，黑色除了土地，还有煤炭。这里是我国重要的煤炭产地之一，小煤矿较为集中。鸡西、七台河、双鸭山、鹤岗（简称“四煤城”）年产量15万吨以下的小煤矿有387个，数量居全国首位。

小煤矿产能落后，而且存在重大安全生产隐患。2018年以来，黑龙江省发生几起煤矿事故，引人关注。在此后全省开展的煤炭行业淘汰落后产能化解过剩产能专项整治中，黑龙江省检察院充分发挥检察职能作用，以“四煤城”公共安全、生态安全为切入点，以公益保护作为重点，为“去产能”提供法治助力和保障，从而实现多赢。

387个小煤矿“全覆盖”调查

院子里堆放着被压扁的铁皮桶，几块安全宣传牌东倒西歪；破旧的厂房里一片狼藉，各种零件散落在地；矿井口被砌墙封闭，红色字迹的公示牌写明了关闭类型、时间。这是记者日前在鸡西市宏旭丰煤矿现场采访时看到的景象。

“采煤会造成土地塌陷。这个煤矿周边的农田由于土地塌陷不保墒，平均减产300多斤。”鸡西市恒山区红旗乡长胜村党支部书记纪松涛说，这个井口从上世纪90年代初已存在问题，村民们就煤矿企业施工造成农田大面积塌陷问题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但一直无人过问，检察机关是第一个主动来调查煤矿问题的。

2018年8月31日，宏旭丰煤矿关闭。

检察机关为何调查煤矿问题？鸡西是黑龙江“四煤城”之一，因煤而建、因煤而兴。煤炭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给安全生产、环境保护、资源管理等一系列工作带来了诸多难题，淘汰落后产能、化解过剩产能任务艰巨。

2018年6月27日，黑龙江省检察院制发《黑龙江省人民检察院小煤矿关闭整治公益保护法律监督工作实施方案》，抽调哈尔滨、大庆、黑河、哈铁检察机关业务骨干共130人，组成4个工作专班，聚焦小煤矿集中的“四煤城”，实行“全覆盖”调查，形成全省三级检察院上下联动攻坚、合力整体推进的工作格局。7月11日，4个工作专班同时进驻“四煤城”开展调查工作。至此，在龙江大地上拉开了检察机关参与地方小煤矿关闭整治公益保护法律监督调查工作的序幕。

2018年6月27日至9月27日，说起这3个月的专班工作，省人民检察院副检察长张坤明介绍，实地调查、现场勘查、谈话询问、无人机航拍、GPS定位测量、激光测距……参与调查的检察官们把调查发现的情况转化为监督成果，把调查发现的依据转化为证据，把调查发现的问题转化为线索，把调查发现的线索转化为案件。

“内外兼修”提升专业能力

小煤矿对公共安全、生态安全的危害是什么？违法违规集中表现在哪里？监管部门要负哪些责任……进矿调查是检察官的必修课。在小煤矿关闭整治公益保护法律监督活动中，检察机关按照“一矿一卷、一部门一卷、一案一卷”的调查设计，在专项调查中共形成卷宗652卷。

专项调查涉及多方利益，在调查之初，每个专班都遇到了不同程度的不主动、不配合问题。据了解，调查思维在这次法律监督活动中应用最为普遍。调查中如果不能直接接触到相关单位的“一把手”负责人，往往会给调查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是整治小煤矿工作组的，找你们局长。”听到收发室工作人员说，“铁路检察院怎么还管上小煤矿了呢？局长不在，去煤矿调研了，让办公室主任接待你们吧”。牡丹江铁路运输检察院员额检察官庄贯中与另一名同事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时恰巧传来一句“某局长好”，一行5人马上走进办公大楼，撞见的正是前两天实施情况预判时在网上查到的某局长。

庄贯中和同事立即上前。“您是某某某局长吗？”“是啊！”“我们是整治小煤矿法律监督专班的工作人员。”“知道！知道！上级已经传达了相关文件，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黑龙江省检察院小煤矿关闭整治公益保护法律监督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曲立新介绍，专项调查中还组织各专班从煤矿企业电力消耗、铁路运输、银行账目、纳税登记、火工品供应等客观性证据入手，共审核有关文书资料25000多份，并以大数据思维作分析比对，查明问题，夯实证据，破解困境与难题。

黑河专班工作组主动联系科研机构拍摄卫星图片，对比林业部门提供的小煤矿占用林地数据，结合现场勘查和专家意见，调查清楚鸡西所有小煤矿非法占用林地的所有事实。

2018年11月1日，省检察院组织召开了小煤矿关闭整治公益保护调查问题线索移送专题会，将157册违法违规问题卷宗、19册涉嫌犯罪问题卷宗，分别移送移交纪委监委和公安机关依纪问责、依法追责。

问题迅速得到解决

此次专项法律监督活动中，黑龙江省检察院打出一套“监管失职问责、犯罪行为打击、公益损害恢复”三位一体组合拳，探索构建全方位、立体化、系统性公益保护法律监督体系。

“很多小煤矿最初都是没有环保审批就开工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往往会造成环境污染，例如扬尘、煤矸石露天违规堆放、矿井水污染等。检察机关发出的检察建议促使我们加大了对煤矿企业、行业的监管力度。”双鸭山市生态环境局副局长马云说。

2018年12月21日，针对土地资源、林业资源、生态环境、污水排放、大气污染等监管领域的相关行政机关违法行使职权或者不作为致使公共利益受侵害的6起典型案例，检察机关依法开展公益诉讼，有力督促行政机关依法履职，形成震慑效应。

“当时，我们还同一时间、同一程序公开宣告检察建议，督促行政机关依法履职。”省检察院检察长高继明说，在小煤矿关闭整治公益保护法律监督工作中，全省检察机关切实把转隶作为转机，深耕法律监督主责主业，坚持“小切口、大作为”，充分彰显公益诉讼是督促之诉、协同之诉的监督理念。

据了解，调查过程中，有的职能部门立行立改，态度诚恳，相关问题迅速得到解决；有的职能部门借助检察机关调查的外力，解决了“积重难返”的问题。检察机关开展公益保护法律监督成为推动行政执法部门自我纠错，依法行政的重要举措。

为完善检察建议工作机制，强化法律监督职能，黑龙江省检察院出台了《关于检察建议宣告、公告的规定》，使检察建议做成刚性、做到刚性有了强有力的制度保障。

2019年1月7日，黑龙江省人大常委会审议并通过《关于加强检察机关公益诉讼工作的决定》，这是国家立法正式确立检察公益诉讼制度以来，全国首个由省级人大常委会出台的关于落实和完善检察公益诉讼制度的专项决议，为解决检察公益诉讼中的突出问题提供了地方性制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