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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9年1月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红旗渠畔听新曲
□ 魏永刚
右图 当年修建红旗渠时,排险队在悬崖间排险。 (资料图片)
下图 如今鲁班豁下的红旗渠畔,是太行山森林运动公园。
魏永刚摄

☞ 在那段艰苦岁月里,林州人民形成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红旗渠精神。今天,红旗渠成为地方文化的底色和基调,被人们写进镇歌、村歌,在林州大地传唱

红旗渠是一条渠。它蜿蜒在晋豫交界的太行山腰,主干渠从绝壁悬崖间穿行70公里,被誉为“人间天河”。

红旗渠已经成为一种精神的化身。河南林州人民在上世纪60年代,用近10年时间凿山修渠,引漳河水入林,彻底解决了千百年来缺水的大问题。在那段艰苦岁月里,林州人民形成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团结协作、无私奉献的红旗渠精神。

萧瑟冬日,我沿渠顺流而下,一路走来,太行静穆,渠水悠悠。凿山的炮声早已沉寂在岁月深处,惟有乡村传来的清丽歌声让人回味。

“红旗渠从俺门前过,一渠两岸桃花飞。背靠太行满山翠,瓜果飘香惹人醉……老奶奶坐在柳树下,说说笑笑合不拢嘴……”

今天,红旗渠成为人们歌唱新生活绕不开的一个音符,它被人们写进镇歌、村歌,在林州大地传唱。林州市已经有18个村镇谱写了镇歌、村歌。我循声而去,在人们的新生活中找寻那段历史,感受那从未走远的红旗渠精神。

那一代人:

需要干啥就学啥

沿太行山而下,红旗渠进入林州不远就是姚村镇。我们在姚村镇西丰村民活动中心,见到了郭来仓。这位74岁的老人和一群老伙计们聚在那里打台球。16岁那年,他就上了修红旗渠的工地。

“红旗渠精神就是受苦。”他说,那时候愁的是吃不饱饭,还得干重活。他们修渠住在山西平顺县一个叫白杨坡的小山村。“住了一个月,我还不知道白杨坡是啥样。”他说,早上天不亮就上工了,晚上看不见人影才回来。

“现在还能受得了那个苦吗?”我问。

“能!”老人回答得十分干脆,“如果再年轻一回,我们还能吃得了那个苦。俺林州人就是不怕苦。”

看着老人坚定的神色,我想起太行山人常用的一个词:“犟”!上世纪60年代,他们靠这种精神在山上凿出一条渠;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是靠着这种精神,从红旗渠工地上回来的那代人,创造了林州经济社会发展的奇迹。

修红旗渠为林州培养出了10万工匠,郭来仓是其中普通的一员。他从红旗渠工地回来后,先到山西太原做建筑工人。后来,他又到北京、齐齐哈尔、漠河等地打工,做过泥瓦工、木工,也当过电工,搞过电焊。“需要干啥就学啥。”他说,上过红旗渠工地的人都是这样的。

“需要干啥就学啥”,我在林州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与郭来仓老人在一起的郭春生修渠修了两年,后来到天津等地打过工,“干过石匠,也当过铁匠”。他也说,缺什么就去学什么。我们在黄华镇桑园村不远处的红旗渠上,遇到了郭德兴老人。他1967年参加修红旗渠工程,“一个独轮车装1000多斤,我一个人推着就跑了”。老人有一个儿子,在山西太原打工。“这个孩子做过木工,做过泥瓦匠,也学会了开汽车。我们林州人都巧,舍得出力气。”他说,“需要干啥就学啥,学会了啥就干啥。”

林州人民修渠10年,引来一股清泉,培养了10万工匠。那一代林州人在修渠中学会了石匠、铁匠、木匠,他们靠着这些手艺“十万大军出太行”,从事建筑业。在后来的岁月里,他们学电工、修汽车、办工厂,创造了“十万大军富太行”的佳话。今天,沿渠走访七八个村庄,我依然听到这句朴实的话:“需要干啥就学啥。”

这一代人:

吃得饱还要过得好

红旗渠一干渠从黄华镇庙荒村穿过。干渠两岸的民居整修一新,不少农户都经营起了民宿。这个包括7个自然村、只有820多口人的小山村,还建起了360多平方米的创客基地。党支部书记郁林英是一位女同志。她感慨,过去我们奔忙着为吃饱,现在则要追求过得好。“过得好不比吃得饱容易。”

“过得好”是林州人的新追求。姚村镇41个行政村2018年实现了天然气、集中供暖和自来水“村村通”。东岗镇是一个山区镇,当年红旗渠在这里的东芦寨需要钻山,人们学习坎儿井的办法,打了30多口竖井,相互连通,在这个村不远处挖通了著名的曙光洞。这成为红旗渠修建中的一个创造。今天我们走到村里,农民欣喜地谈论的是用上管道天然气的新鲜事。53岁的付书云说,她开最小的火苗熬粥,“味道也不错”。上一代人喝着稀粥修红旗渠,这一代人尝试着用天然气“熬粥”。连绵的太行山,星散的村落,都通上了天然气,这也许是比红旗渠更大的工程。

“过得好”要比“吃得饱”含义更丰富。走访姚村镇,当地同志建议我去看看村史馆。史家河村史馆在180多平方米的空间里,以图片和实物展陈着这个村庄从“穷苦史家河”“激情史家河”到“奋进史家河”“幸福史家河”“筑梦史家河”的历史。村史馆正在成为林州农村的一道独特风景。姚村镇41个村有10个村筹备建馆,史家河、西张两个村已经建成,还有3个村出版了村志。

每个村庄的奋斗史正在村史馆、村志里沉淀成一种精神,凝结成一种文化,“化”入百姓生活,滋养着今天的人们。这也成为“过得好”的内容之一。

南郎垒村已经有了另一个名字“金阳社区”。这个小村原来在太行山脚下一处低洼的地方,传说是东汉年间一名叫王郎的将军在那里垒墙设防,得名“郎垒”。10多年前,上游各村盛行磁选业,排污排沙淤塞了村西河道。每逢汛期,洪水暴涨,淹没了大部分村庄。更严重的是,周围小厂林立,粉尘噪音严重。因此,2012年冬,陵阳镇党委、政府投资建设新区,南郎垒整村搬迁到今天陵阳镇的金阳社区来。

这段历史从另一个角度诠释着“过得好”的含义。南郎垒村的故事刻写在村史馆门口的一块石头上,也写进了村歌里:

“勤劳的祖先垒起一个古老的村落,经历了风和雨哟,传承着薪火……”

“如今咱们郎垒哟,赶上了好政策,崭新的社区搬进多少平安和祥和……”

修红旗渠为林州培养出许多石匠和铁匠。后来发展乡镇企业,许多村从采石头、搞生铁铸造等起步。然而,这些年林州几乎所有铸造厂和采石场都关停了。太行山下的这个小城把“美起来”当作“过得好”的新追求。

下一代人:

富起来更要美起来

也许,太行山偏爱林州。它像一道坚实的屏障,排列在林州西侧。站在林州看太行,没有险峻巍峨的气势,只有如母亲臂弯一般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这道屏障突然弯下一个半圆形豁口,人称“鲁班豁”。传说当年鲁班登太行无路可走,就用斧子凿出这么个豁口。走上鲁班豁不远,就到了山西。过去很长时间,人们都记得这个豁口,林州人从这里逃荒,到山西找生路。太行山里有很多村庄叫“林移”,为的是让后人记住他们是林州移民来的。

今天,鲁班豁是林州城外太行山森林运动公园的一个重要元素,登鲁班豁成了登山爱好者的一个项目。红旗渠从公园门前缓缓流过,渠下是一条公路,直通林州石板岩镇的太行大峡谷旅游区。沿渠东去一两公里,是魏家庄村。

我到魏家庄来看农家乐。沿着红旗渠岸边,一排22家都是农家乐。村党支部书记李明生介绍,村里从2013年开始办农家乐,2016年就发展到22家。2017年他们的营业额加起来有1200万元,2018年至少能达到1600万元。如果按照30%净利润算,收入近500万元,每家能挣20多万元。

苞谷米稀饭是魏家庄农家乐的“保留品牌”。食材很简单:苞谷米、土豆、花生、萝卜块、红薯和南瓜。李明生说,这是修红旗渠时人们的“主食”,现在配上凉菜,是游客喜欢的美食。

程瑞平家最擅长的也是熬稀饭。因为丈夫刘富强的奶奶崔银花是红旗渠铁姑娘队的队员,他们家的生意似乎更好一些。她和爱人原本在县城搞汽车修理,2013年回村开起农家乐。“2018年一个夏天,我们的利润有30多万元。”程瑞平说,“比修理汽车要好得多。”山水是资源,修红旗渠的历史也是资源,程瑞平的农家乐一进门就挂着奶奶的照片,直观地向客人展示着红旗渠的历史。

“爷爷的故事讲了很久”,这是柳林村村歌的第一句歌词。在林州,“爷爷的故事”大都连着红旗渠,而让爷爷们最欣喜的是子孙们的新生活。我们在芦寨村中拦住80岁的付黑旦,想听听红旗渠的故事,他却从自家孙子说起。

“我3个孙子,两个已经成家,孙媳妇都是大学生。”他在自家沙发上坐定,一脸自豪。上红旗渠工地时,他23岁,算村里最小的年轻人。如今,他的孙子在这个年龄都大学毕业了。大孙子大学毕业之后在郑州从事建筑业,娶了个许昌籍的媳妇,是大学生;第二个孙子在大学学习的是设计专业,媳妇也是大学生。还有一个孙子在郑州一所大学读研究生,学习的是环保专业。“我们那时候开山修渠,孙子来学习怎么保护山。”付黑旦老人说到这里嘿嘿笑了。

东芦寨村2450多口人,现在有10多个孩子在读研究生;姚村镇西丰村5200多口人,村支书郭红拴“统计”,仅在北京读研究生的就有20多个,算上其他学校的,至少有50多人在读研究生;史家河村史馆里,这几年考上大学的青年头像占了满满一面墙。

红旗渠精神引领着过去的辉煌,也在激励人们实现理想。林州市提出建设山水人文城市的目标。创造了“出太行”“富太行”的林州人,现在要谱写的是“美太行”的新篇章。他们不仅在土地上书写着山水新篇章,而且把红旗渠精神融入那些清丽轻柔的村歌中。柳林村的村歌是这样的:

“家乡日新月异,勾起了谁的回眸,唯有那不变的乡愁,在枝头摇曳着春秋……”

“勤劳的柳林人家,编织着小村锦绣,还有那美好的祝福,在岁月中深情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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