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在对外应对中美经贸摩擦、对内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背景下，我国经济延续了去年以来的平稳运行态势，经济增长的结构、质量、效益继续改善，经济发展的韧性增强。与此同时，经济运行面临的风险和挑战增多。下半年经济运行保持稳定健康发展势头，必须要保持定力，坚定信心，坚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加强宏观政策协同，有效稳定市场预期，有效稳定国内需求，坚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持结构性去杠杆，加大改革开放力度，增强经济发展内生动力和抗风险能力。

一、转向高质量发展的条件不断积累

当前，我国经济运行总体平稳，民间投资增速回升，新旧动能加快转换，质量效益继续改善，风险防控成效显现，转向高质量发展的条件进一步积累。

一是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经济增速稳定在合理区间。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6.8%，连续11个季度保持在6.5%至6.9%的区间，二季度有望继续稳定在这一区间。就业保持平稳态势，5月份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4.8%，比上月下降0.1个百分点。物价保持总体稳定，前5个月居民消费价格同比上涨2%，比一季度回落0.1个百分点；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同比上涨3.7%，涨幅与一季度持平。国际收支更趋平衡，前5个月出口和进口分别增长5.5%和12.6%，5月份贸易顺差1565亿元，比上月收窄232亿元。总体上看，经济增速、就业、物价、国际收支等指标更趋匹配。

二是民间投资增速回升。民间投资摆脱了过去两年低迷走势，前5个月增长8.1%，比固定资产投资增速高2个百分点，比上年同期提高1.3个百分点。在民间投资带动下，制造业投资增速回升，前5个月制造业投资增长5.2%，比前4个月加快0.4个百分点。民间投资和制造业投资回升态势表明社会投资信心持续改善，经济增长内生动力增强。

三是新旧动能加快转换。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继续快速发展。前5个月，高技术制造业和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分别增长12%和9.3%，增速分别高于规模以上工业5.1个和2.4个百分点，新能源汽车、工业机器人、智能电视和集成电路分别增长85.8%、33.7%、23.2%和14.6%，3D打印设备、生物基化学纤维、单晶硅、石墨烯等产品快速增长，网上零售额增长30.7%，平台经济、数字经济等加快发展。科技创新和技术扩散加快，推动全要素生产率保持了2015年以来的回升态势，增速已接近2%。

四是经济效益继续改善。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推动下，供求关系继续改善，工业产能利用率上升，一季度规模以上工业产能利用率达到76.5%，比上年同期提高0.7个百分点。企业盈利和财政收入持续提升，前5个月，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同比增长16.5%，增速比一季度加快4.9个百分点；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12.2%，比上年同期加快2.2个百分点。

五是防控金融风险成效显现。在加强金融监管、规范地方负债和企业效益回升等因素综合作用下，去杠杆取得进展，同业和表外业务规模明显收缩，金融体系无序膨胀势头得到遏制。地方政府隐性债务扩张势头放缓，PPP乱象得到治理。宏观杠杆率逐步趋稳，微观杠杆率下降，4月末，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资产负债率为56.5%，同比下降0.7个百分点。各方面风险防范意识得到强化，“刚性兑付”和“隐性担保”的市场预期正在改变。

二、影响下半年经济运行的主要因素

展望下半年，经济平稳运行仍面临不少风险和挑战，国际上中美经贸摩擦和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转向，国内去杠杆背景下的潜在风险释放和投资增速放缓，成为影响下半年经济走势的重要因素。

一是中美经贸摩擦持续升级的影响。如果中美双方加征关税控制在500亿美元以内，对我国经济增长、就业等的直接影响都是可控的，多数机构预测对我国经济增速影响在0.1个至0.2个百分点区间，但对供应链调整和市场预期影响较大。如果后续持续升级，我国和全球经济所受的负面影响都将进一步增大。

二是主要经济体的货币政策转向。今年以来，主要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转向步伐加快。美国上半年已连续两次加息，全年预计加息3次到4次。欧央行宣布今年10月份开始将每月购债规模从此前的300亿欧元减少至150亿欧元，年底结束购债计划。主要经济体货币政策正常化，可能推动全球流动性收紧，利率中枢水平上升，引发资产价值重估和国际金融市场波动，将对市场预期造成较大冲击，这将加大国内政策调整和应对的难度。

三是去杠杆背景下的潜在风险释放。宏观杠杆率高企是我国经济面临的突出问题，去杠杆势在必行。但也要看到，去杠杆带来的融资环境收紧，特别是去杠杆的非对称效应，使主要依靠非银行金融机构融资的民营企业、中小企业仍然面临“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

四是固定资产投资面临下行压力。今年前5个月固定资产投资增长6.1%，同比回落2.5个百分点，增速为2000年以来最低，这主要是受基础设施投资增速回落的影响。如何在不增加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前提下，拓展融资渠道，优化融资结构，保障在建项目建设，是下半年固定资产投资增速要面临的考验。

应该看到，虽然外部环境重大变化带来一系列严峻挑战，但只要积极应对，就可以化压力为动力，倒逼国内加快改革开放步伐。而国内去杠杆背景下经济运行出现的新变化，很大程度上是主动调整的结果，如果应对得当，不仅能深化结构调整，有效释放风险，也有利于推动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轨道。

三、稳预期稳需求保持经济平稳发展

针对外部环境的重大变化和国内去杠杆背景下经济运行出现的新变化，最重要的是保持定力，坚定信心，坚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基调，加强宏观政策协同，有效稳定市场预期，有效扩大国内需求，坚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持结构性去杠杆，加大改革开放力度，不断巩固经济平稳健康发展的基础，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取得新进展。

妥善应对中美经贸摩擦。加强经贸摩擦对行业、企业和就业影响的评估，建立预警和应急救济机制，最大程度减小损失。支持企业开拓替代市场，推进市场多元化。优化出口退税政策，加强对出口企业的出口信用保险和融资支持。积极主动开拓市场，培育发展跨境电商等外贸新业态新模式。鼓励企业调整进口结构，降低替代国产品的进口关税和门槛。有效改善营商环境，促进内外资企业公平竞争，强化外资企业合法权益保护。积极争取受美国加征关税影响的国家和地区，共同抵制美国的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行为，共同维护多边贸易体系。增强底线思维，做好中美经贸摩擦持续升级的准备。

有效稳定市场预期。当前，稳定预期最重要的是保持宏观政策连续性和稳定性，增强前瞻性和针对性。积极的财政政策要更加积极，加强财政预算执行管理，加快财政资金下达进度，加快地方政府债券发行和使用进度，加大落实已出台的减税降费政策的力度，激励民营企业扩大投资。稳健中性的货币政策要回归中性，更加注重市场流动性的平稳和松紧适度，采取适时降准等操作，为市场提供必要的流动性，减轻民营企业和小微企业融资难度。加强资本市场预期引导，妥善处置股票质押风险。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

有效扩大国内需求。扩大内需的关键是扩大居民消费需求。要着力稳定就业，加强再就业援助机制，稳定和提高居民尤其是中低收入居民的收入，加强社会保障体系建设，提高居民消费能力。加强质量标准体系和企业信用体系建设，增加高质量商品和服务供给。完善促进消费的体制机制，进一步激发居民消费潜力。稳定居民部门杠杆率，避免家庭负债上升对居民消费的挤出作用。发挥投资对优化供给结构的关键作用，鼓励扩大民间投资，切实解决对民间投资准入明放暗不放的问题。鼓励企业加大传统产业技术改造和战略性新兴产业投资。

坚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大破除无效供给力度，加快处置僵尸企业和化解过剩产能，畅通低效产能退出通道，明确国有低效资产的价值评估和银行不良债务的处置原则，解决好企业和银行的“后顾之忧”。加强政策支持，完善退出机制，打破“债转股”僵局。扩大优质增量供给，加快培育新动能。加强科技创新，强化知识产权激励机制，最大程度释放科技人员创新潜能。确立竞争性政策基础地位，进一步打破垄断，放宽准入，鼓励竞争，消除市场扭曲，营造各类市场主体公平竞争的环境。深化电力、油气、通信、铁路等行业改革，加强行业内竞争，提高运行效率，降低产品和服务供给价格，有效降低实体经济运行的基础成本。

坚持结构性去杠杆。去杠杆是一个长期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也不可能没有阵痛。要在稳定宏观杠杆率水平的基础上，着力推动结构性去杠杆，把握好节奏和力度，进一步突出重点。针对企业杠杆率过高问题，可在控制地方政府新增债务和稳定居民部门杠杆率的前提下，集中力量清理企业债务特别是僵尸企业的债务，取得进展后再腾出力量清理地方政府存量债务，逐步降低居民部门杠杆率，以有效避免不同部门去杠杆的压力叠加，实现去杠杆的平稳有序推进。

加大改革开放力度。严格产权和知识产权保护，强化政府履约践诺的约束机制。进一步深化土地、技术等要素价格市场化改革，消除劳动力、资本等要素流动障碍，营造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环境。结合政府机构改革，加快职能和业务整合，减少具体审批事项和对微观管理事务干预。加快落实全国和自贸试验区外资负面清单，落实已承诺取消和放宽外资准入的限制，落实金融业对外开放举措，推进新一轮更高水平的对外开放。

（作者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