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2018年3月25日夜，钟云杉给父亲钟扬发了一条微信，这句话后面，哭泣表情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

这一天，著名植物学家、复旦大学教授钟扬去世整整半年。

钟扬的妻子张晓艳说，两个孩子云杉和云实都认为，父亲还在，只是躲在他们找不到的某个地方。

钟扬家住在一层，房间有些昏暗，整个装修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墙上挂着一张十几年前拍的“全家福”。

张晓艳回忆，在两个孩子多次恳求下，一次，钟扬终于答应挤出时间陪全家旅游，拍点新的“全家福”。可出发前，又因为工作爽约了。

“他满脑子都是他的种子梦、科研梦。突发脑溢血出院后，他知道自己身体每况愈下，仍考虑如何在内地继续为西藏做贡献，比如在成都设立一个研究院，邀请国际顶尖的科学家……”

可钟扬没有等到研究院建好的这一天。

多年来，行走高原和野外的钟扬，一直是家人心中的牵挂。

2016年，钟扬的母亲王彩艳因为儿子经常不回她的微信，无奈之下只好写了一封长信寄给他：

“扬子，你现在仍然太忙，工作第一，对身体重视不够。想到你的身体，我就急。不能去上海，不能为你去做点什么，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2017年9月27日那天，钟扬的遗体在银川火化。

从银川回来后，张晓艳常在深夜与钟扬年迈的父母互通电话，电话两边，往往是以互相宽慰开始，以失声痛哭结束。他们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为国家做事，就让他去忙去，守着我们两个老人，那样的人没有出息。这么多年，我们总是这么想，让他去……”钟扬的母亲泣不成声。

以往，钟扬办公室的灯总亮到深夜。每次从钟老师办公室离开，看到他的窗户亮着，学生边珍心里就觉得温暖。如今，站在楼下，久久凝望，却再也看不到那盏明灯了。

“实在想钟老师想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给他发一条微信。”边珍说。

她不想给别人看那些微信，因为那是她对亲爱的老师无可追回的怀念。她期待这些微信能被钟老师读到；即便没有回复，她宁可相信，是老师太忙，忘了回。

“我们总觉得，钟老师还在那儿。”

文/新华社记者 陈 芳 陈 聪

吴振东 （新华社北京3月3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