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文字的局限，到史前期玉石雕刻的神像和玉礼器的系统资料那里，做神话解读和思想观念的重构工作

我国商代才有甲骨文字的记录，其年代仅有3000多年。不过我们今日使用的汉字，还是从甲骨文时代一脉相承地延续下来的文字。文字符号的延续不断，有效保障文化传统之延续生长。

按照国际学界判断文明与史前的标准，有三个要素是必备条件，那就是文字、城市和青铜器。华夏文明只有到商代才有甲骨文字出现，夏代及夏代以前的文字，除了少量不成体系的陶文符号外，迄今尚没有成规模的发现。目前我们国家上上下下都还秉承古代传承而来的信念，把中国视为有5000多年文明连续体。

笔者认为，如果不过于拘泥国际流行的判断标准，需要先确认有没有一种先于甲骨文而流行的表意符号系统。好在90多年来的中国考古学大发现，已经找出了这个系统，那就是作为一种承载神圣意义的符号物——玉礼器。近年来考古界倡导文化大传统理论，关注在汉字产生以前的神话历史表现形态——非文字的符号传承。先是关照彩陶图像等，随后聚焦于出土的玉礼器符号，并据此方面的玉器实物系统线索，将中华文明探源的神话学研究视野，拓展到8000年前的兴隆洼文化玉器解读。

文化大小传统再划分的理论，把甲骨文作为文字小传统的开端，把先于和外于文字记录的文化传统作为大传统。这种文化理论，能够超越文字的局限，到史前期玉石雕刻的神像和玉礼器的系统资料那里，去做神话解读和思想观念的重构工作。过去的中国神话研究以《山海经》《楚辞》等传世文献为基础资料，其视野只能是2000多年的小传统视野。如今则通过红山文化的玉龙和玉蚕、良渚文化的玉蛙和玉神徽，把神话研究和史前史研究结合为一体。

位于乌苏里江边的黑龙江饶河县小南山遗址考古发掘现场，出土数百件玉器、陶器和石器等新石器时代早期文物，包括30多件玉璧、玉珠、玉环等玉器，400多件石器标本。根据考古学研究和测年数据专家判断，出土文物的年代为距今9000年左右。一个9000年延续至今而从未中断过的玉文化，一定对华夏文明的创世想象带来不可磨灭的奠基性作用。暂且不说后世想象的天空主神玉皇大帝，就连举世皆知的盘古创世神话，也要特别强调盘古尸体化生的精髓部分去向如何，那就是人间所见珍稀玉石的来源！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肤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徐整《五运历年记》）

考古知识已经明确，金属文化进入中原华夏国家是距今4000年前后的事；而玉文化的出现大大早于任何金属，甚至也要大大早于任何有关盘古或伏羲的创世景观想象。这就给出了从大传统新知识，重审小传统叙事知识的条件。

新材料和新理论的支持作用，给中国文化的溯源寻根带来今非昔比的大拓展格局。如何尊重和关注9000年没有中断的文化连续体——中国玉文化，成为一个引导性的问题。这是用科学研究的实际成果，为新时代文化自觉提供学术支持和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