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全市地区生产总值连跨两个千亿元台阶，2016年达5773.9亿元，按可比价年均增长10%，人均地区生产总值达1.85万美元，稳居城市综合竞争力全国前30强。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由2011年的350.9亿元增加到2016年的480.3亿元，年均增长6.5%。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跨入万亿级城市行列，2016年达1.23万亿元，年均增长9.7%。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年均增长12.5%。高新技术产业产值占比达44.5%，涌现出200多家国内外行业细分领域冠军。

常州市，即使放在江苏看，也是小的，380万人口和4375平方公里面积就是证明。

常州又很大，这长宽不过六七十公里的地方，竟有16.03万个注册企业。除了近几年引进的大项目，几亩地就是一个制造企业在常州非常普遍。

雨后春笋般产生成长的小企业的活力，曾让1983年的常州得了全国第二的位次——在全国24个百万以上人口城市中，市区劳动生产率仅次于上海；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举行的工业展览会上，全国都以省为单位参加展览，唯有大庆和常州两市被特许在显要位置单独设馆。

众多小企业为常州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不大的城市，拥有机械制造、输变电设备制造、车辆及配件制造、纺织服装4大支柱产业和电子、化工、材料、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

但是，得于斯失于斯。上世纪末，这多又小的企业让常州的水、空气和土地污染到了难以承受之境。

不能说污染全是因为企业小而多，有些小企业确实已很努力地治理污染，有些甚至达到了很高的环保标准。但是，一个现实是，进入本世纪，最先进的治污技术和设备需要巨大的投资，动辄数亿元，而且是针对大规模排放的制造流程而设计生产的。显然，有些小企业即使有心环保、有些财力可投入，也很难买到与自己现有设备和规模配套的治污装备。这一现实，对不在工业园区的小企业的治污是个难过的坎儿，这也致使有些企业心存侥幸偷排乱排。

事实为证——6月5日，世界环境日当天，常州市民通过报纸电视手机等媒体得到一条消息：2016年全市环境质量及10大典型环境违法案例。

前面是个好消息：2016年，全市环境空气质量达到二级标准的天数为270天，占全年总天数的73.8%；城市饮用水水源地水质均保持良好，水质达标率均为100%。

后面跟着个坏消息，准确地说，是个有震撼力的消息：10大环境违法典型案例中有6起涉法，3起严重的则涉嫌“污染环境罪”。认真研究这10个企业记者发现，他们都很小，有两家几乎不能叫企业，只能算是私人作坊。

这种被常州人说成“小鞭子抽抽”的检查处罚，从市区到各区县再到乡镇，每次都是拉网式排查，并且都能查出问题、促进工作。但是，当鱼的游动范围比网大，当鱼小到很容易从网眼儿游走，当鱼不在水中游而找个石缝水草丛活着，执法检查之网下就有了漏网者，污染隐患便难免了，毕竟低成本投入从而利润最大化是企业的本能追求。

7月7日晚，在溧阳市人民政府广场上，一场绿色发展绿色生活的晚会吸引了三四千位观众，62岁的严正祥特意早早地选了个靠前的位置等待演出开始。当台上40多位环保志愿者唱到“如果灰色的天空再没有鸟儿飞”时，记者清楚地看到泪水从他眼眶滚落。

被歌声感动得热泪盈眶的还有溧阳市环保局副局长杨育美。文静的杨育美一说起环保便兴致盎然，“中央生态文明提得太及时了”，生于斯长于斯的她，过去也想保护家乡的山水，却又担心影响了企业和农村的发展，“十八大后好了，上面各部门都有明确的监管和扶持政策，这一来，对企业村庄的治污减排，基层的环保工作既有依据也有力度，既能治污又能促进企业转型升级”。所以，她和同事们“工作起来很有成就感、很开心”。

为了让每个人都认识到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和紧迫性，溧阳环保局组织自编自排了这样的广场演出，走村镇进学校，用群众能理解又喜闻乐见的形式告诉大家，要发展，更要保护家乡的生态。

7月21日，就在记者结束本次采访离开常州当日，一个叫“农药零增长行动”的启动仪式在武进区雪堰镇佳源广场举行，活动是供销社系统组织的，有关部门领导和部分果农代表参加了启动仪式。大家谈的都是农药化肥的危害，焦虑的是常州的土地污染。

农药化肥零增长，是个高难度动作，但常州坚定地开始了。这或许可迫使化肥工艺从以单质肥料生产为主迅速转向以复混肥料为主，实现有机无机相结合、大量元素与中微量元素相结合，甚至与生长剂和农药相结合，以适应现代绿色农业发展要求，从而改良土壤环境。

但常州小企业太多了。常州人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并决心改变。他们想方设法引进无污染、高科技、体量大的项目，市委市政府甚至已连续4年大张旗鼓地开展“重大项目主题年”。

一个区域的发展模式是由其社会心态和文化历史等多种因素决定的。要让喜欢并已当了几十年“鸡头”的人去当凤尾甚至羽毛，并不容易。况且，常州区域内已形成多个产业集群，市场结构也注定需要小而灵敏的企业，加上常州人的勤奋守诚，这诸多因素使得常州的大多数小企业眼下都还生存得很好。

这诸多因素构成的“生存得很好”的小而多的企业，就注定了常州的治污之路比其他中小城市要艰难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