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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6年10月1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小巷记忆
□ 赵柒斤

一个没有小巷的县城、集镇及村落,大概称不上真正的江南

微信朋友圈有人晒出“国庆巷子游”的图片,勾起了我对巷子的记忆。

家乡是江南的一座小村落,30多户人家居住相对集中,虽没名气,甚至地图上也找不到,但说起距村庄两公里处的古镇陵阳,人们会想到屈原,想到2000多年前设置的陵阳县衙——香池里(唐代大诗人李白题),想到美食“一品锅”……然而于我而言,记忆较深的,还是村庄及古镇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巷子。

小巷,仿佛已成为江南城乡的文化符号。一个没有小巷的县城、集镇及村落,大概称不上真正的江南。

老家的房子坐落于村庄中心,连接隔壁邻居的皆是一条条石板铺就的无规则延伸的小巷,短的10多米,长的达300多米。尽管有些狭窄的巷子终年难沐阳光,但石板的隙缝里也会冒出几株蒿草或纤细的青草,两端抵墙处长年布满青苔;巷子的宽度没有统一标准,有的1米多,有的需要侧着身才能通过。30多年前,家家户户窝在老房子里,门脸虽不起眼,甚至几户人家共住一栋大房,但里面庭院深深深几许,“四进”或“六进”甚至更大的徽派建筑,天井、正堂、客厅、卧室、书房、风火墙,青砖黑瓦,雕梁画栋,古木修竹……主人多是清朝或民国初期经商或从政的大户人家,土改期间分给了贫下中农。那时,家家都穷,大门一般虚掩,寂静无声,只有家门口斜靠着锄锹等工具,标记着这一方独立世界仍在前行的静水流深的日子。

小巷真可谓“大隐隐于市”。任凭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只要一拐进某条小巷,浮华的世界便立马隔绝开来,浮躁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小巷里的日子仿佛很慢,慢得就像停止了一样。小巷是旧时光,它静静地凝视着我的成长。它过于逼仄沉闷,给童年爱闹的我带来些许不爽,却更多地装载了我童年的快乐。剃头匠、磨菜刀接犁头的人常常在中午前来串巷,他们站在某条小巷高声喊几声,大人们纷纷端着饭碗寻声望去。而我们小孩子一听见“蹦咚、蹦咚”的拨浪鼓摇动声,就迅速从家里找出牙膏皮、旧橡胶、废铜烂铁、龟鳖壳等,追着货郎担换小糖、小饼干。

当然,小孩子最喜欢的莫过于借助小巷演绎“打鬼子”“捉特务”的游戏。一条条小巷虽是外部建筑之间狭窄的通道,但它所连接的老房子一般窗子小、非常暗、角屋多,且什物堆放杂乱无章,很适合“武工队员”埋伏。这也刺激了每一个被迫当“鬼子”的孩子强烈的报复心理。“武工队员”钻进一条小巷后,见有虚掩的门就闪进去,然后绞尽脑汁地寻找和选择掩体,有时藏在门后,竖起耳朵听动静;有时匍匐于厨房灶台背后,两眼像雷达一样向外盯着;有时潜伏在床底,有时蹲在楼梯下。而“鬼子”也不傻,他们进巷子后见门就闯进去,然后用手中“枪”到处掀、到处捣、到处击,藏身的确不易。此时,“武工队员”要跟“鬼子”兜圈子,往往转到“鬼子”后面突然大喊一声“不许动,缴枪不杀”,有反抗的就“呯”给毙了,就这样“鬼子”越来越少……

分田到户后,精致而优雅的巷子首当其冲地成为老乡们发家致富的“绊脚石”。为让装满稻包和化肥等的平板车、手扶拖拉机顺利进家门,一条条小巷随着老房子一起逐渐被扒掉,使其成为记忆。人往往就是这样,失去的也许就是最好的。现在想来,小巷之美是极富生活气息的,它的厚重在于蕴藏丰富的谦和内敛气质,尤其雨中的巷子呈现的是一种别样的静谧,不少人立马会想到诗人戴望舒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戴望舒笔下的小巷,曲径深幽,古典婉约,散发着浪漫的气质。当雨滴打在小巷石板路上,发出宛如玉佩叮当的声音,不仅悦耳,更是某种难忘的情怀与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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