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先月午,秋近少岚迷。若得山颜住,芝差手自携”,霜露惊秋的丽江,正值清洗灵魂的时刻
在一个域名为云贵高原的地方,有一种风格独特的输入:相忘江湖,老在丽江。明代诗人楼琏有诗云:“摩岁中山标积雪,纳夷流水带金沙。”以玉龙雪山的皎洁为背景,在纳西千年民俗酝酿出的芳香中,一路金沙流水,与那么多的游子依偎,丽江,熨平过多少心灵!
“夜清先月午,秋近少岚迷。若得山颜住,芝差手自携”,霜露惊秋的丽江,正值清洗灵魂的时刻。凌晨5点出发去玉龙雪山,进入海拔3000米高度的时候,一片寂冷,明显感觉到骨头的发声。这个时候,喊一句:“天凉好个秋!”似乎很是激爽,在皑皑山脉面前,连怅惘都是明净的。随后,在服务站,羽绒服披身,秋的感觉就瞬间被隐匿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冬的节奏。
乘缆车直上,穿越在时光的苍茫中,去寻回真实的自己。抬头望向天空,星光淡了,云轻如薄纱般在雪山周围移动,原本暗黑的苍穹的底片,渐渐清晰起来。至4600米高度,看见第一缕阳光在极远的暗处喷涌而出,山上的雪如同水银滑流,游荡不羁。在轻微的晕眩之中,眼里出现幻觉般红白相映的色彩,分不清天地山雪,或者无须分辨,我只需努力提醒自己,把一个从导游处听来的神话记在心里——一米阳光。
这是一个关于殉情的凄美故事,其中我听懂了,在爱情激烈的深处,是纳西人向死而生的愿望。玉龙雪山,不愧是一座风尘绝世的情山。尤其在这个明朗的季节,我从故事里,感受到她凝重里带着纯粹,纯粹中又含有痴情。
在那个母系社会里,人们崇尚爱情和婚姻的自由。当情路受阻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殉情,以表自己对爱的忠贞。“墟里生红药,人家发白泉”,丽江山水景物得天独厚,自古以来是不由分说,也是无以复加的。然而唐代诗人皮日休的这首诗中还有一句“儿童皆似古,婚嫁尽如仙”,之于纳西族殉情的传说,与婚姻如仙显然有所出入。不过,唐朝的丽江还是个边陲之镇,大唐之音追到这里难免落寂,平凡戍客看到的只是风景,至于故事,似乎从未被诗歌开启。我想,这便是丽江,任何一种赞美,都多余,她无须诗意,因为她本身就是诗意,纵然生死爱怨,也纯粹清决。
有了一身山水痴情,再去逛丽江古城,原有的异乡感渐变渐弱。身后,是一段穿越之路,穿过去,找到了前世,走出来,又寻回今生。
穿行在迷离交错的石巷,不必猜测哪个方向会有更绝美的风景,因为任何一处都收藏着丽江遗韵。溪水窗阁,巷陌桥头,东巴文字,纳西阿妹,这一切在静秋岁月备显明媚鲜妍。无思无想,只是游逛,坐在一个驼铃店里听风,站在一家木刻铺前闻香,披一身扎染过市,与一个陌生朋友邂逅,就借那些“活着的象形文字”或安静沉思,或欢快舞蹈,这才是尘世的生活。吃一顿纳西风味的美餐,做一个有驼铃的美梦,在一个闲散的下午,随人群拥簇街边打一个手鼓,唱一首歌,到文艺青年的身边去学画一幅画,再和上一首诗,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平凡和笨拙而讥笑嘲弄。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生活的艺术家,以云霓彩霞织衣,与瑟鼓歌舞相伴。
徐霞客曾在《滇游日记》中描述丽江古城“民房群落,瓦屋栉比”,明末古城居民达千余户,可见城镇营建已颇具规模。丽江成为中国经典的古城,她流传不衰的拱桥,砖的叠砌,石的垒筑,纳西族人节日的盛会,耕织雕染,把一座古城的心情表达得含蓄又激情。据说丽江世袭统治者姓木,因此城势布局为木字加框,“困”之故。难怪来这里的人都懒洋洋的,喜欢发呆、犯困,让心灵深沉,隅居一角悲喜随缘。历史上,木府风云并非机缘的契合,丽江纳西名称叫“巩本知”,“巩本”为仓廪,“知”为集市。以其木本巩其城,守其心,延绵千年。
面对如此丽江,我们是否还会追问:我是谁?从哪里来?岁月之于这里,诠释着不同的生命真意。千百年前遗落在这里的美丽,千百年后在这里仍然能够找寻。所有来到这里,客居的,定居的,原居的,都带着各自悲喜的故事,在嵌雪的圣山下,在流水的桥头上,安然地抛掷过往。
夜临楼阁饮茶,俯瞰丽江夜色,整个古城原色原味地维持着千年的繁华。望着闪烁的万家灯火,众生万物都在这无法辨认纵横交错的密巷小街之中,如河水分流注进无数沟渠,喧嚣着,生机蓬勃的活着……不会因为你把她当成“景点”,看罢离开就变得寥落。丽江以她木的本色,替来客收纳灵魂,让生活释放幽香。我想,一座古城,不仅是艺术和情感的范畴,丽江带给人更多的是,每一条街,每一个商铺什物,每一朵花一棵草,每一缕空气的存在,都给人保留了回忆和梦想。她,之所以成为古城之最,心灵之城,在于她以艺术的方式和俗世的温暖告诉人们——这儿,拥有美好的爱和时光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