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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6年6月5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芒种闲人少
□ 苗连贵

芒种节,就是忙天忙地、扎扎实实地劳作,它是农耕社会的“劳动节”

芒种,自古便是农耕社会重要的日子,但与其他红红火火的节日比,显得有些失色,其盛况也鲜见于史书记写。

节庆繁密的《红楼梦》倒有些描述,“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所以大观园中之人,都早起来了;那些女孩子们,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棵树头,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满园里绣带飘颻,花枝招展。”(第27回)这些活动叫“践春会”,闺中风气,小女儿情态。

在农村,农民却没有这份闲情雅兴,“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麻又插田”。宋代诗人翁卷言道。

清人王时叙的《商州山歌》中有:“旋黄旋割听声声,芒种田家记得清。几处腰镰朝雾湿,一行扁担夕阳明。”一声声“旋黄旋割”的鸟叫声,仿佛在提醒农夫:勿误农时,快快收割!清晨,腰里别着镰刀的农夫就下地了,一直忙到夕阳西下,才一行行地挑着麦捆回家。

做学生下乡“双抢”时,我曾亲见芒种节的繁劳。“麦收无大小,一人一镰刀。”连上学的孩子都要割麦,放了学,书包一放,就没身入麦海。

人在麦地里,头上骄阳烤着,四周密不透风的谷秆围着,手上不停地割着,汗水尽情地淌着。歇工时,农民挑来两桶花红茶沿田埂过来,我们都不要命地奔过去,抢着用那只柄长二尺半的竹筒舀起喝,边喝边洒,茶水顺着脖颈、胸脯往下流。我敢说这是普天之下最好喝的茶!

割下的谷子,农民将之打捆,用“草要子”捆成一担百十斤重的“草头”,然后挑到打谷场堆垛。从田间到打谷场大约有1里多地,全是田埂小路,中途不得歇担,否则谷粒会遭落损。挑“草头”须会换肩,腰圆膀大者不难,右肩压疼了,两手把冲担稍稍往上一托,一旋,头顺势一低,担子就落到了左肩。我不会——其实我瘦,左肩肉少,冲担硌骨头,痛感强烈,所以一路上都是右肩独自负重。挑到后半程,身子弯成弓,迎面见了人,还要硬撑起,怕人笑,更怕人说畏苦。一位农民老哥见我真的不行,他解下自己肩上的垫肩,系在我的肩上,垫肩汗湿漉漉,热乎乎的,我感动得差点泪奔。

夜饭草草吃毕,又开始紧张地打场。打谷机支在场院里,电灯吊在竹竿上,机器飞转,麦子一抱一抱地喂进去,麦粒飞溅,转眼间就成了光秃秃的秸秆,麦秸秆堆成垛,像一座小山。

颗粒归仓后,接着就是抢种。“芒种不种,再种无用。”相比较而言,插秧的活路算轻的,但水田里日晒汽蒸也不好受。水里有蚂蟥,蚂蟥吸血简直是拼命,牢牢趴在腿上,扯都扯不脱。女生最怕蚂蟥,常被咬得在田里惊叫乱跑,水花四溅。插秧,手不能慢,它是集体活,一块田里,一排五六个人,弯腰撅臀,齐头并“退”,慢者被孤零零地甩在前面,遭人笑。

农村姑娘、媳妇们手快如风,七彩的花衣、挂着汗珠的笑脸,倒映在水里,田埂上挑秧的汉子把青秧一把一把抛在她们身前身后,溅起一簇簇水花,还要忙里偷闲地调笑几句,“男女搭配,做活不累”。

水田一片接一片绿了,一望无垠。宋人虞似良的《横溪堂春晓》:“一把青秧趁手青,轻烟漠漠雨冥冥。东风染尽三千顷, 白鹭飞来无处停。”正是这种景象。芒种节是忙的,也是美的,给大地铺上诗情画意。

芒种节,就是忙天忙地,扎扎实实地劳作,农耕社会的“劳动节”。

现代农业,大机械在田地作业,纵横驰骋,那种张扬,那种气势,赋予芒种节以新的震撼。

芒种,是个蕴含丰厚的词汇。芒,指有芒类作物开始收割;种,指晚秋类作物开始播种。这两个汉字的组合,就像一季庄稼与一季庄稼的接茬,时序的交替,庄稼人的辛劳、喜悦、期望全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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