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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版3  4下一版 2016年2月16日 星期 放大 缩小 默认
创业“维”艰 “狼”性不改
程维,滴滴打车创始人兼CEO,1983年出生。在创业之前是阿里巴巴的员工,先在阿里巴巴B2B工作6年,后在支付宝工作两年,曾做到事业部副总经理级别。2012年6月,程维和小伙伴们一起创办小桔科技,同年9月,滴滴打车上线。在3年多的时间里,滴滴打车迅速崛起,成为打车软件的领导企业。
下图为程维(右一)在2015世界互联网大会上。 (资料图片)

刚刚过去的2015年,对于滴滴出行创始人兼CEO程维来说,既甜蜜又苦涩。

急速飙涨的数据让滴滴成为独角兽企业中的巨头——估值从年初合并后的50亿美元上涨至165亿美元,员工数量超过5000人。滴滴创业3年注册用户2.5亿,高峰时期的日呼叫超过1000万次,覆盖360个城市,已切走中国出行市场80%的蛋糕。

程维本人还是国内最年轻的独角兽企业CEO,他左拥腾讯、右傍阿里,口袋里有近40亿美元的现金。

有投资人评价程维是一只“土狼”,这显然并无贬义。滴滴从成立到现在一直处于高度竞争的市场,狼性是滴滴的竞争力。

可今天的程维依旧满口都是危机感。“滴滴就是一辆250迈高速行驶的汽车,在路况异常复杂的路上,还有人来撞你。任何一个细节操作的失误,任何一个弯道甚至一块石头,都很可能让我们前功尽弃。”

对于这样的濒死时刻,程维很熟悉:“很多次,稍不小心,滴滴可能就死掉了。”被放弃、惶恐、极度不安的经历没有把他变成一个脆弱的人,反而让他在面对重大决策时更加坚定和大胆,面对危险时更加谨慎,更加小心翼翼。

——“我们做很多事情是不留后路的,那个山头必须拿下,这是滴滴的文化”

“昨天上海订单量涨了110%”“华东区服务器需要支援”,穿过滴滴的办公区,能够不时听到这样的话,就像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美国交易所大厅,紧张气氛满溢。滴滴会议室,大大小小不下20个,虽然装修风格都很一致,但是名字毫无章法:西客站、C980、七天七夜、狼图腾。每一个会议室名字的背后,都是滴滴曾经经历的腥风血雨。

7天7夜,是滴滴CTO张博最难忘也流传很广的“励志故事”。2014年1月,滴滴发起补贴大战,背后是微信和支付宝的“支付决战”。两周时间里,订单量上涨50倍,眼看40台服务器撑不住了。张博向程维求助,程维连夜电话连线马化腾,马化腾立刻在腾讯调集了一支精锐技术部队,一夜间准备了1000台服务器。在苏州街的银科大厦,张博和技术团队、腾讯部队奋战7天7夜,重写服务端架构。

“当时的情况是,我们的服务器挂了,用户就会涌向快的,快的就会挂,用户再涌回来,我们就会挂。考验的就是谁的服务器先稳定下来,用户就会沉淀。”张博说,那一次,快的扛了10天10夜。

“周二走出大厦,浑身都发臭了。一位策略工程师直接进了老婆产房,另一位工程师的隐形眼镜已经拿不下来。”张博这辈子都忘不掉,团队有人出现了幻觉,大喊一声“地震了”,所有成员轰轰轰跑下楼,发现其他人都没感觉。

“我们做很多事情是不留后路的,那个山头必须拿下,这也是滴滴的文化。”张博说。

——“我每天感觉坐在一辆飞速行驶的车上,轮子都要飞出去了,但还要踩油门,每天都惊心动魄”

去年春节后,《中国企业家》杂志曾推出封面报道,多维度复盘了这场历时两年的“入口飙车”。21天的“情人节计划”(合并谈判)给出行市场按下暂停键。“我以为滴滴和快的竞争就是总决赛,合并后可以好好建设家园了,没想到只是亚洲小组赛。”程维在夏季达沃斯发言时说。

“滴滴当时处在巨大的危机中。”程维发现,可以载入中国互联网史的合并案并不能给滴滴快的带来安全感,很可能面临人员离职和公司动荡;Uber强势进入,通过烧钱迅速扩张市场;各垂直领域的拼车、巴士纷纷成长起来,给滴滴很大压力。

合并后的那个春节,程维几乎是在快的杭州公司度过的。“我们的确花了很多精力,做动员工作,合并谈判时间很短,很多工作都是合并后做的。”

为了照顾合并期的敏感情绪,程维在任何场合讲话一定要说滴滴快的,而不是滴滴或者快的。这位公认的“暖男”也有简单粗暴的时候,他给高层管理者下任务,“向你们汇报的人不能有一人流失,必须找到合适他的岗位”。滴滴专车事业部总经理陈汀说,这是死命令。

一年后重提合并,程维有几分轻松:“这就像年轻人结婚过日子,两艘船变成一艘,新船长得把命运和船身捆在一起。”

最初的合并方案中,原快的打车董事长兼CEO吕传伟会在一年之后“退居二线”,现在看来,时间提前了不少。外界似乎已经忘却这位曾经的“行业亚军”,而是把更多的目光投向程维的新对手——Uber。

Uber强势进攻,充当了滴滴快的整合的调和剂。“没有Uber这一仗,两家磨合的时间可能更长,彼此会观望。”滴滴人力行政副总裁杨建宏承认,在2015年3月到5月两个月时间里,整合的节奏是放缓的。

这一次程维的对手是估值500亿美元的Uber,以及它背后的斗士特拉维斯·卡拉尼克(Travis Kalanick)。去年上半年,Uber中国烧掉了近15亿美元。过去的一年,特拉维斯·卡拉尼克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中国。要知道,在Uber全球排名前五名的城市中,中国占据四席。最可怕的是,Uber一击即中滴滴软肋。

“Uber是带着枪和炮来的,我们还拿着刀,需要赶紧进化。”滴滴平台产品总监罗文说,但专车价格的下探势必引发出租车司机不满,如何化解政策风险?上线仅4个月的专车产品尚不完善,如何补短板?

眼看Uber就要弯道超车,程维怒了,要么应战,要么等死。他火速调集市场、业务、PR、HR和财务同学(滴滴内部互称同学),成立了“狼图腾”项目组,和Uber火拼。他每隔一个小时就会给陈汀发一条信息:“空吗?过来一下。”以至于,坐办公室的陈汀微信运动量维持在每天1万步以上。“老大的压力很大。”陈汀说。

那段时间,滴滴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狼性”。罗文几乎每天早上跑步进公司。“9点钟的早会,迟到一次罚200,到第三次就是500,我都被罚哭了。”有时候他在公司门口遇到程维,两个人一起跑。

和Uber这场战争,程维称为闪电战,拼的是最有效的组织资源,快速奔跑赢得市场。“这10个月,我每天感觉坐在一辆飞速行驶的车上,轮子都要飞出去了,但是我们还要踩油门,每天都惊心动魄。”

——“创业就是晚上推开一扇房子的门,外面是夜路没有灯。只知道应该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

滴滴在裂变。这和创业第一天程维想的不一样。“当时没有想太多,也不敢想。直到现在,一切都是为了活下来,想生存就要去找办法。”他用了一个比喻,“创业就是晚上推开一扇房子的门,外面是夜路没有灯。只知道应该走出去,但是不知道路上会碰到什么。竞争的残酷远远超过我想象的千万倍。”

去年9月23日,美国西雅图,程维作为最年轻的中国互联网企业CEO,出现在第八届中美互联网论坛上。

起初收到赴美邀请函,程维心情忐忑,“不敢信,也不敢想。”对于一家估值165亿美元的创业公司而言,他不敢说成功,只是活下来了。尤其是在不远处,西方巨兽一直虎视眈眈。

此前,估值超过400亿美元的巨无霸Uber创始人特拉维斯·卡拉尼克主动找上门:“要么接受Uber占股40%的投资,要么被Uber打败。”程维毫不犹豫,开战!

在美期间,程维去了特斯拉、谷歌和苹果参观,他开玩笑说:“只有Uber不让我进。”其实早在创业初期,他就和朱啸虎去过Uber总部。当时,滴滴正在进行C轮融资,程维的想法也很简单:“想看看Uber有没有兴趣投5%,意思一下。”但是,5%显然满足不了特拉维斯·卡拉尼克的野心。Uber提出的占股比例是30%到40%。双方期望值差距太大,导致谈判流产。

实际上,投资人和Uber间的沟通从未停止。朱啸虎经常去美国,和Uber沟通也很频繁。但Uber的期望值居高不下,程维只能给个位数。更何况,在一轮接一轮的融资战之后,Uber也集结了长长的股东名单,沟通的复杂程度大大增加,合并的几率趋近于零。

Uber拿着十几亿美元来中国烧,在程维看来有点过分。“那时滴滴刚开始做专车,不管在资本、营销还是技术上,都没法跟全球级企业相比。”他的怒火被激发,开始给自己定很夸张的目标,比如,融资要超过它,营销超过它,同时裂变出很多事业部,“想也想的到,当时状况乱糟糟的,还好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去年4月,几家国外打车软件创始人造访滴滴大厦。“他们听说Uber在中国砸了很多的钱,却没有打进来,都很好奇,因为中国是Uber在全球第一个碰壁的战场。”这为之后的投资案埋下伏笔,就在程维参加中美互联网论坛的前一天,滴滴拿出1亿美元投资美国第二大打车软件Lyft。而此前,滴滴已经相继投资了东南亚打车软件GrabTaxi和印度的Ola,其国际化雏形渐显。

在程维的手机里,有一个“太平洋”微信群。“我让这些国外企业的CEO装了微信,平时在群里交流。”投了全球合作伙伴以后,资本不再是滴滴的劣势,加起来已经有超过70亿美元的现金储备。

“联盟的形式好过互相厮杀。滴滴国际化有两个步骤,第一步是投资,产品慢慢打通;第二步是关键事项比如融资、大数据、运营经验的分享。”程维说。

在外界看来,程维在全球布下每一子都是战略意义大于资本意义。众所周知,Uber是“一本手册打全球”,但程维坚信,任何想要靠一种文化占领全球的野心家都会失败。“东南亚、印度、欧洲、日本、韩国都有当地的交通情况,怎么去整合,怎么和政策沟通,怎么可能是滴滴或者一个美国公司在全球做的呢?一定是通过合作达成一个大联通共享全球收益。”

——“滴滴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公司。我们生在血海狼窝里面,就注定要面对残酷的竞争,一刻不得停”

滴滴发展得太快了。成长速度过快,势必导致问题产生,而这些问题有致命的可能。程维曾说,“滴滴是一家容错率很低的公司,一个错误就可能前功尽弃”。

去年10月9日,程维从上海市交委主任孙建平手中接过“首张专车牌照”。当天下午,滴滴大范围宕机。张博的第一反应是黑客攻击,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后来发现,是一个运维工程师的误操作。

宕机那天,顺风车事业部总经理黄洁莉的微信爆了,“前老板、前前老板、各种同事都来问滴滴怎么回事儿”。程维突然发现,滴滴已经融入每个人的生活,宕机就跟全城停电一样。那一整天,张博手都在抖。

在程维看来,滴滴的危机感远远不止这些:“滴滴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公司。我们生在血海狼窝里面,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出生在战争年代,就注定要面对残酷的竞争。一刻不得停。”

在滴滴内部,有一条硬性规定,中层以上每个月必须体验产品30次以上。“我是整个公司当专车司机次数最多的人。”陈汀甚至要求所有产品、运营和技术人员每月一天全职开专车,至少10个小时以上,这样才能拿到全额工资。“坐在办公室写写代码,怎么知道司机在想什么?”

“补贴少了,订单少了,横向竞争多了,全指派和抢单不一样了,还有新政、新规没下发,都是司机关心最多的。”双边平台的天然矛盾,每天困扰着程维,“订单要做起来,起来又觉得亏太多,规模起来又要提高服务体验。所以我们的LOGO有一个缺口,永远需要补足。”

在寻找安全感的路上,程维正努力接近恐惧,熟悉恐惧:“当你努力到无能为力的时候,上天就会给你开一扇窗。”

文/《中国企业家》杂志记者 焦丽莎 王 琦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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