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福利院细心照顾老人,如果我的父母也进了福利院,但愿他们也能得到呵护和尊重。
我是80后。家住咸宁市咸安区文笔路,斜对面就是咸安区福利院。第一次去福利院应聘时,看到护工大嫂给瘫痪的老大爷擦身子,我对领导说我做不了这份工作,领导细问详情,我红着脸回答:不是怕苦怕累,是给异性老人护理,很难为情。
“每个家庭都会有老人,福利院的老人也是千千万万家庭中的老人,只要你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爷爷奶奶来照顾,就不会难为情了。医院里年轻的女医生,还不是照样给男性患者看病。你先试着做几天,如果实在不适应再说。”领导的话,让我停下了求职的脚步。
院里护理的大嫂们,看到年龄最小的我,都向我伸出了友谊的手:耐心教我给瘫痪的婆婆翻身;抱爹爹上厕所时,她们进去招呼,让我在门外等。渐渐地拉近了我与老人的距离,我再看他们时,内心就不会排斥了。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见过不少孤寡老人,老无所养。如今,政策好了,不但无儿无女的老人可以进福利院,一些不愿给子女增加负担的老人也主动要求进养老院。你看我这么大的个子,身板很结实吧?我能一个人给不能动弹的爹爹婆婆翻身呢。
胡爹爹最不好招呼。他九十多岁了,双目失明,大小便又不能自理,他整天躺在床上隔几分钟就嚷嚷:“吃饭,该吃饭了······”吵得大家不得安宁。我怀疑他有饥饿强迫症。每当他一喊要吃东西,我就赶紧拿糕点或水果喂他。有时,他并不想吃,我就给他喂点牛奶或温开水。吃得勤,拉得也勤,每隔几分钟,主动问他上不上厕所,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日子一久,老人感觉自己是无理取闹,安静多了。大家说,只有小红能把胡爹爹服侍得这样服帖。
“走开、走开,叫余小红来。”这是张婆婆又在叫唤了。身患帕金森综合症的张婆婆,肢体不受神经控制,身体总是不停地颤抖,说话也是含混不清。她无论坐在哪里,不到三分钟,身体就会倾斜,不及时扶住就有可能偏离重心而摔倒。在床上躺久了,容易使她的肌肉萎缩,肢体也得不到锻炼和康复。我每天定时扶她溜达。她走累了我就给她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再在她双脚垫上板凳,让她在木椅上坐一会。有时碰上我去吃饭或上厕所,由其他护理员帮忙照看,她总是说别人调整的姿势不舒服,点名要我去。只要我一去,她就像见到亲人一样笑嘻嘻。还把家人来看望她的水果或糕点拿给我吃,让他人眼羡不已。
王爹爹老是说他的脚没洗干净,我只好再次端着水盆给他洗。反复洗了几次,他还是不满意,大声骂我,还一脚踢翻了水盆,弄得我一身水。我扔了毛巾真不想干了。后来是其他爹爹婆婆劝我,领导和同事再三挽留我,王爹爹主动给我赔礼道歉,我才知道他是有洁癖,心理不健康也是一种病。以后我每次给他洗脚时提前笑着问他:您今天打算洗几次脚啊?他也笑了:就洗一次呗。
我们护工的时间是两班倒,早班是早上9点到晚上21点,夜班是晚上21点到早上9点。我的工作在三楼,有26个老人,我负责护理6人。1:6的工作看起来也许并不多,但对于不能自理或半自理的老人,我在当班12个小时中,要不停歇地在多个房间穿梭。老小老小,他们有时像小孩子一样,虽然不哭,但很吵闹。有的要喝,有的要拉,有的要看电视,还有的要出去走,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好,稍有怠慢他们就会发脾气。年纪大了免疫功能低下,气温稍有变化就要及时给他们添减衣服。有的大小便失禁,要算好时间安排他们上厕所,稍不注意他们会拉在裤子或床上,还得耐心给他们清洗、擦身、换衣服。夜里,到了睡眠时间,他们慢慢安静了,我逐个给他们换好尿不湿,盖好被子,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以前是看到上班的地方离家近,好照顾两个孩子,想不到工作有这么忙,一回家就累得只想睡。好在家里人都支持我,公婆把我两个孩子照顾得很好。
我有时感觉老人们很孤独。晚饭后他们有的会望着窗口发呆,然后会无端发脾气。我想,他们肯定想家了。就抽空陪他们聊天。多数时候,听他们说话,我只用点头、微笑就行了。遇上有些老人心情压抑,不吱声的,一定是家属好久没来了,我会向领导反映,通知他们的家属来探视。家人一来,老人们会像小孩一样开心,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往往这时,我也会想念在乡下老家的父母,他们也70多岁了,生下我们四个女儿,没有儿子。今天,我在福利院细心照顾他人的父母,用我的微笑让他们安享晚年;哪天,如果我的父母也进了福利院,但愿他们也能得到呵护和尊重。
我最喜欢的话就是:“小余啊,你比我们做儿女的还耐心!”“小红啊,有你的照顾,我们的生活方便多了,不再感到活着是家人和社会的负担了。”每逢这个时候,我会粲然一笑。
(本版图片由翟天雪、高妍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