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杜 芳
在黑龙江小兴安岭的核心地带，有一座郁郁葱葱的城市——伊春。为了源源不断地满足国家建设需要的木材，伊春自诞生之始就伴随着伐木的号子。如今，伊春又一次响应国家号召，逐步减少木材产量，全面停止商业性采伐。放下斧头，伊春将如何发展？
逼出来的转型路
走进黑龙江省伊春市，无论是城内街道、屋角，还是周边山中、水畔，到处都是树。满眼的绿色让人感慨，这不是树在城中栽，而是城在林中建。
这样一座森林城市曾经是新中国经济建设的伐木主战场。人们这样形容砍掉的树木：从1958年开发初期到现在，仅伊春贡献的木材，如果装上火车一列一列地连起来，可以从伊春一直排到海南三亚；如果一棵一棵地连起来，可以从地球到月球绕上好几个来回！
渐渐地，树倒了，山秃了，鸟儿少了，欠债多了。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小兴安岭森林蓄积量大幅下降，昔日“因林而建、因林而兴”的伊春已“林竭而衰”，逐步陷入了资源危机、经济危困的“两危”境地。林城伊春醒悟：为了发展，我们向大自然索取得太多了。
在国家政策的指导下，从1998年开始，伊春林区逐步调减了木材产量，1997年为240万立方米，到2010年已经减少到132万立方米。2011年，伊春全面停止了森林主伐，只保留了32万立方米的抚育伐和更新性采伐。2013年底，伊春宣布“全面停止商业性采伐”，彻底放下了斧头和锯。
伊春市委书记王爱文说，停伐之后，不吃木材饭，老百姓吃什么？100多万林业相关人口怎么办？森林是我们的主要资源，仍然要靠山吃山，但是要换一种吃法。过去卖木材，对生态侵袭太厉害。现在要发展林下经济、旅游等产业，要在减少对生态破坏的前提下求发展，这条路走对了会越走越宽，人民物质生活得到改善的同时，水是干净的，空气是没有污染的，生态得到了最好的保护。
林上林下新做法
伊春是典型的资源型城市，守着满山的森林却一棵树都不能砍，只能挖掘森林的生态效益。这种无形的资源富矿究竟该如何开发？
在伊春市汤旺河林业局守虎山林场，一只只黑色的野猪欢快地跑来跑去。这些散养的野猪肉质鲜美，营养价值高，市场需求旺盛。
2012年，在伊春市和汤旺河区林业局的支持下，理事长滕振生、监事长赵力等牵头，15户林场职工积极响应，筹资100多万元，挂牌成立了养殖野猪的专业合作社。“从一开始的100多头，到现在存栏量1300多头，年收益达到五六十万元。”赵力说。
汤旺河区委书记冯玉胜告诉记者，以前靠卖树计件的伐木工人现在搞起了各种模式的林下经济，林场人均收入达到5万元，远超汤旺河区全区的人均收入1.4万元。
有山的地方搞林下经济，平原地区也有了特色产业。记者来到了伊春市友好区的万亩蓝莓基地，这里是高寒地区，引进的蓝莓品种个大、味甜。引进了多家企业进行示范经营之后，基地成为了伊春蓝莓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
“红蓝黑三色产业”正在伊春崛起。红是红松子，蓝是蓝莓，黑是黑木耳。目前，伊春营造和改培红松果林2.27万亩，蓝莓蓝靛果等小浆果种植面积已达4.9万亩，成为全国最大的蓝莓繁育、种植、加工、销售基地，黑木耳产量达6.4亿袋，产量2.7万吨，在全国占有重要比重。黑木耳、红松子、蓝莓都获得国家农产品地理标志认证。去年，伊春市林下经济产业实现附加值42亿元，已占林区生产总值的15%。
“让资源变成资产，还要研究资产化后如何资本化。伊春现在开始搞水权交易、排污权交易，以后还要搞碳汇交易。”伊春市市委常委、秘书长安虎贲说。
守着森林再创业
在乌马河区伊东中心林场的职工侯青春的新家，崭新的煤气灶发出蓝幽幽的火苗，炖着的一锅鸡汤满屋飘香。这燃气来自几百米外的生物质气化站，由树枝、灌木、废弃食用菌培养袋等生物质燃料通过热解干馏等工序产生，既环保又节约成本。
看着燃烧的火苗，侯青春感慨地说：“棚户区的生活终于翻过去了，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了！”
伐木工人原来所住的棚户区已无迹可寻，但记者从侯青春的描述中了解到伐木工当年的生活：30至50平方米的小屋，一家几口人都挤在一起，吃饭靠烧柴，取水靠井。
如今，像侯青春一样，林场大部分职工都从山上迁出，搬进新社区。新家统一供水、供电、供气，家用电器也置办一新。不仅如此，有的林场职工还在新居里搞起了家庭经营。
从黑龙江大庆前来伊春投资的石林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勇告诉记者，近些年，伊春美丽的自然风光和良好的生态环境吸引了大量的游客休闲度假，也引来了一批开发商在此投资。
“旅游成形了，可以鼓励居民搞庭院经济，种些绿色农作物、做些特色手工艺品、搞家庭餐饮等。”伊春市汤旺河区委书记冯玉胜说。
漂亮的职工社区成为森林城市一道独特的风景，家庭经营成为发展绿色经济的一环，伐木工人走下山再创业，为这座城市打响一张张生态牌。记者问搬迁下山的伐木工人“停伐好不好”，他们说，“挺好的，保护大自然，发展才能可持续”，“不伐木了，还有别的可干，种木耳、养猪、出去打工都能赚钱”。
据了解，停伐之后，伊春市拟将218个林场（所）调整为121个，撤销99个。目前，全市已完成55个林场（所）的撤并，搬迁居民13127户、30025人。
这是一座森林覆盖率超过86%的城市，这里曾经因林而生，因林而兴，也差点因林而衰。但是，这座城市今天走出了一条种树护林、与林共舞的发展道路，原本砍树的伐木工人如今在森林的荫蔽下舒适地生活着。
这里是伊春，这座资源型城市正在华丽转型。
